青娘向着他行了一礼,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但她没有法子,她只是个母亲,她的孩子离不开徐孔义。 当晚,借着夜色掩护,白恩华与李绍康夫妇送来了一个人。 青娘已是为他准备好了房间,听闻这个人身上有伤,需要静养,青娘将后院里最僻静的一间屋子给收拾了出来,并在屋子里生了火,用的是上好的炭,一应的被褥也全是温暖而干净的。 青娘在前面引路,让李绍康与白恩华夫妇扶着那人走进了屋子,那人似乎伤得很重,一路上也不曾听闻他发出什么声音,倒是白恩华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淡定与沉稳,她的声音中蕴满了担忧,只不时与那男子说话,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似乎是什么——迎敏? 青娘没有去问,也没有耽误功夫,她很快打开了房门,掀开了被褥,帮忙安顿着那男子躺下,徐孔义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了一旁。 “徐先生,您快来看看应民,他的情形如何了?”白恩华颤声开口。 徐孔义上前为应民把脉,就见他眉头紧蹙,说,“这次是万不得已,往后绝不可再移动他,让他在这里好好养伤,你们先在此处守着,我这就去给他准备熬药。” 徐孔义说完匆匆离开了屋子,白恩华则是坐在床前,握着应民的手默默垂泪。 青娘看着只觉得有些心惊,在她的记忆中,白恩华一向是十分有分寸的,也注重自己的体面,而今看着她在那里落下泪来,显然是床上的那个人与她关系匪浅。 青娘心里疑窦丛生,毕竟此人如今住在自己家里,总归要弄弄清楚他的来历。 又见白恩华的样子,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来,青娘缓步走到了李绍康面前,低声道,“大哥,那个人是谁?” 李绍康脸色也不大好看,只说,“是你嫂子的娘家侄儿。” “侄儿?”青娘微微蹙眉,“怎么从没听你们说起过?” “我也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娶你嫂子的时候,这人已经出外谋生去了,谁晓得突然出现,还被人追杀,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李绍康一脸忧色,见白恩华那样,又不敢多说。 青娘看着兄嫂的情形,只能将所有的思虑压下,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打来了一盆热水端到了床前,让白恩华给病人擦一擦。 白恩华有些感激地看了青娘一眼,她拭去眼角的泪,与青娘道,“我知道给妹妹添麻烦了,实在是没有法子,妹夫离开前留了暗卫,妹妹,如今在松江镇,你们家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才可以保得我侄儿一条命。” “他真的是你侄儿吗?”青娘低低地问了一声,白恩华却是不说话,只避开了青娘的视线,去拧了一把帕子,温柔而小心地为那男子擦了把脸。 青娘的视线也是落在了那男子身上,方才只顾着引路,她并未留意这男子的相貌,此时看过去,借着床头的烛灯,就见那约莫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皮肤苍白,眉峰俊秀,鼻翼挺直,竟是个很清俊的人。 他虽有重伤在身,穿着也是很简单的布衣,但眉宇间却有股说不出的清贵之气,青娘瞧着只觉得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又见白恩华不愿与自己说实话,只得将所有的疑问压下,起身向着厨房走去了。 刚进去,就见徐孔义守在药炉,竟在那亲自为那名为应民的青年熬着汤药,青娘是晓得的,就连小宝儿的药也全都是出自自己之手,徐孔义也并未亲手为孩子熬过汤药,可对这个青年,却似乎是十分上心,不仅为了他甘愿留下,甚至亲自熬药,这样的待遇,这样的重视,这个青年……到底是谁? “夫人,您来了。” 徐孔义并未回头,却已经晓得青娘站在自己身后。 青娘点了点头,她上前两步,看了一眼徐孔义面前的药炉,说,“徐先生,那位小哥究竟是受了什么伤?我见他身上并没有血迹,难不成是受了内伤?” 徐孔义点了点头,“他被人踢中了胸口,伤了肺腑,能不能保下这条命,还要看他的造化。” “徐大夫……对他好像很上心。” 徐孔义看了青娘一眼,说,“夫人,老朽对病人一向一视同仁,老朽是没有为令爱熬过汤药,因为有您在,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您对令爱的汤药更上心。可是屋里这个孩子……” 徐孔义的脸色黯了黯,道,“他的父母早就死了,他在这世上孤苦伶仃,老朽不为他熬药,还有谁能为他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