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治二年,五王爷文王周景文生母淑太妃薨。
淑太妃生前一直在皇陵为先帝守陵,多次婉拒了前往文王封地的意旨。
景帝念其对先帝感情之深,又体谅文王丧母大悲,特许文王回京奔丧。
陆识微没想到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遇上周景文,毕竟按周景弈两辈子醋包的性子来说,是万万不会愿意让周景文再有机会见到他的。
但现实就是周景文站到了他的面前。
“节哀,逝者已逝。”
周景文的变化很大,陆识微第一眼差点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周景文,周景文整个人从眼神到气质都发生了巨变,面无表情的样子居然还有点像周景弈。
“多谢陆大人的关心。”周景文微微笑着,只是眼神里没有半分笑意。
“打算在京城住多久?”陆识微问,就像是最普通的关心一样。
周景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陆大人希望本王早日离开京城吗?”
废话,陆识微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周景文不会真以为自己对他好感很高吧?
毕竟他离任务完成的那天越来越近了,可周景文这么横空出现的一个不定时炸弹刚上场就给他加了意难平值。
原本已经被他降到百分之三十的意难平值现在又升到了百分之四十。
就周景文回京城这么一会会儿,意难平就升了足足百分之十!
可见周景弈暗地里有多吃味。
陆识微或许对周景弈还心里有愧,愿意包容周景弈的安全感缺乏。但周景文可是从一周目就问题不大的无关紧要人士,他也没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最多最多就是上一世同样拒绝了他罢了,陆识微完全问心无愧!
“如果文王殿下一定要这么想的话,臣也没办法。”陆识微故无奈地说到。
“臣?”周景文轻笑,“陆大人是什么臣?过去的五皇子太傅么?”
“噢,这倒不是,臣已经进翰林院,当一名籍籍无名的校书郎了。”
陆识微回答得一派自然,半点不适都没有显露在表情上。
“校书郎?呵,好一个校书郎。陆大人如今是不肯认曦之这个弟子了吗?”
“不敢当,殿下天性聪颖,臣未能教授殿下多少。”
“怎么没有呢?”周景文的笑容逐渐消失,“托夫子的福,《帝王策》曦之已经翻阅数十载,烂熟于心了。”
“可惜到底还是棋差一步,什么都不是了。”周景文转身看向高高的宫墙,仿佛在回忆自己的前半生。
“臣愚钝,听不懂殿下的话。”陆识微并不接他的招,轻轻放下他话中的深意。
“夫子是有大智慧的人,如何会不明白曦之所言何物。”
陆识微只是微笑。
“曦之不明白,夫子也是有大抱负的人,怎么能忍受一朝委身于人,前途尽毁的未来呢?难道夫子真的要叫自己被拖下污水,留下骂名在史册之上吗?!”
周景文越说越激动,甚至连原本苍白的脸颊都绯红起来。
陆识微依然含笑地看着他,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他看他的眼神同几年前第一次看见他没有任何的不同,就像是在包容着一个无知的幼稚孩童。
这种仿佛他说的话都是童言童语一般的态度让周景文缓缓泄了气。
“夫子若是宁愿自甘堕,曦之也没有办法了。”
或许周景文对周景弈的恶意毫不掩盖,可是他对陆识微的关心确是真真切切,做不得假的。
陆识微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心软了片刻。
周景文说到底还是他看了两周目的人,勉强也算他半个爹,哪怕心里一直管他叫小屁孩,可是陆识微还是不愿意他因为自己走上另一条不归路的。
“曦之。”陆识微唤了他的字,周景文瞬间顿在原地挪不动脚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非我孰知我心之所向,心之所想。”
他一直是自愿的,不管是上一世竭尽全力搭上自己送周景弈坐上帝位,还是这一世甘于平庸碌碌无为。
陆识微都在享受着这些不寻常的经历。
他一直自认为是一条被迫打工的咸鱼,虽然这条咸鱼厉害了一点,上进了一点,可是这并不代表咸鱼的背后有一颗伟大的思想。
他经历了万千红尘,可他还是一介俗人。
俗人嘛,自然是贪图享乐,浑水摸鱼,怎么快乐怎么过活的。
周景文似乎是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呆呆地看着他。
“好了,我该先行一步了,不然你哥他又要找我。他今日越来越难哄了。”
陆识微眉目含笑,周景文这才发现他的夫子现在浑身都散发着平和幸福的气质。
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吗?
陆识微缓缓走过他,周景文鬼使神差还是拉住了他,小声道:“若是清河想走我可以带你离开的,无论去哪里都可以。”
陆识微:……
这小孩怎么这么倔,就是不听劝呢??
“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陆识微只好再次强调到。
为什么老有人会认为他是被强迫不是心甘情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