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雨夜飘摇的公交站台,卓燦想了很多种脱身之法,无外乎关机前打到车,借路人的手机给齐瑞打电话求救,或者最方便、可能性也最大的,雨很快停。
反正没有一种是被公司的新老板开着七位数价格的车送回家。
怕身上的水渍弄坏老板这不知道多少个零的座椅,卓燦局促地只坐前半个p/股,想搭上前座靠背抬起的手又收回,在雨幕中分辨着方向:“对,就是前面那个路口左转,开进去到底就是。”
卢总从后视镜里看过来,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他的嗓音并非传统印象中霸道总裁的低沉华丽,听着干干净净的,更像个读书人。
毕竟是在国外拿了两个博士学位的高知人群,卓燦想,难怪那天开会听他说话就犯困,和以前上学教授的念叨最催眠一个道理。
怕眠礼再弄湿一个座位,卓燦把祂抱在腿上,直滴水的外套放在脚边。
小孩被靠背挡住,拍拍头顶的光环想把自己和燦燦烘干,后者吓得赶紧捉住祂的小手,压低声音:“现在不行。”
眠礼学着他的样子也小小声:“为什么?”
“因为……不能给别人看到。”
“为什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卓燦叹气,用老办法,“人类会嫉妒您的。”
往常他说完这句话,小主神就会得意洋洋地放弃“炫耀”了。
可今天男孩实在湿湿冷冷的不舒服,不肯听话,哼哧哼哧挪开他阻止自己的胳膊,还很夸张地吸了吸鼻子。
卢总听见了,看向后视镜温声道:“是不是觉得冷?座位底下有两个按钮,左边加热,右边烘干。打开会舒服些。”
卓燦道谢后摸索着摁下开关,座位底下果然吹出了热风。
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孩立刻不动了,张着嘴,“啊啊啊啊”地接着暖风玩儿。成年人冻僵的四肢百骸重获新生,从黏黏糊糊的惨状中被解救出来。
原来座椅还能有这种功能,有钱真好啊。
社畜落泪。
等开进小区停车场,双手和衣服外缘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卓燦抱着小孩子下了车,诚惶诚恐,连声道谢:“谢谢卢总,真是太麻烦您了。”
“没事,举手之劳。”
“要不上来喝杯茶再走吧?”
他说了句惯常的客套话,理论上老板这样的大忙人应当拒绝然后各回各家。
结果老板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点点头:“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卓燦:“……”
我跟您客气客气,您还真是不客气啊。
卓燦进门第一件事,把空调开到最大。
第二件事,快速把小朋友放进浴室里涮了一下,吹干头发,再用浴巾裹得严严实实放在沙发上。
眠礼以前在自己的世界里,向来穿着“天使制服”(听起来高端,其实就是个从头套到脚的简易袍子),跟浴巾的质感还挺像。
卓燦买的童装好看是好看,穿上身箍着手脚毕竟不舒服,眠礼还是最喜欢浴巾。
软软糯糯的小朋友包裹在雪白雪白的浴巾中,像个焦糖夹心味的糯米糍,露出前额一撮小卷毛和圆嘟嘟的脸蛋,睁着大眼睛望向陌生来客。
“报上你的名字,凡人。”
顶着一张软萌的脸,声音一如既往不客气。
卢总也不生气,蹲下来和祂平齐视线:“卢颂。你呢?”
眠礼不明白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后,每个被询问者都要反过来问祂的。人类真是没有礼貌。
祂撅起嘴:“礼礼才不告诉你捏。”
获得了半个答案的卢颂不置可否,换了另一个问题:“他叫卓燦,对吧?”
眠礼很有保密意识:“不告诉你。”
卢颂笑笑:“行,不说就不说。”
眠礼觉得这人很不一样。
祂目前见过的人类大致能分为两种,要么,是像王二那样恐惧得大气都不敢出的游戏内玩家,要么是齐瑞、小慧这样见了祂就被俘获芳心、爱不释手的。
卓燦介于这两种人之间,而这个叫卢颂的,则不属于任何一种。
对自己说不上热情,也不能讲冷漠,反正很有距离感。
齐瑞上次说,有一天,燦燦会找到漂亮姐姐或者姨姨,组建自己的新家庭,然后就不要祂了。
(其实齐瑞只说了前半句,后面都是祂自己脑补出来的。)
现在的情况,漂亮和帅气是差不多的意思,一个新的人,燦燦带他回了家。
除了性别以外,这个很——高的男人完美符合“敌情”。
小孩子察觉到危机感,祂可没有什么委婉表达的意思,直截了当严肃地问:“你要抢走燦燦吗?”
卢颂没回答,端着水进来的卓燦惊得差点摔了一跤。
“卢……卢总您喝水。”他把杯子递给卢颂。
卢颂起身接过:“谢谢。”
卓燦讪笑,转头笑容消失,掰着眠礼的小肩膀瞪着祂,紧张兮兮地:“瞎说什么呢。”
在新上司面前讲这样大不敬的话,还要不要职业生涯了。
眠礼并不听从,“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