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沈鸣鸢没有想到,父皇嘴里说出来的是这样一番话。 一场宴会,足以让她看清名利场上的人情冷暖。 祺王与她都是领了功回来的人,得到的待遇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何尝不知,自己是不被举朝看好的。 手里握着的十万天枢军,是她最后的底牌。她前世傻兮兮地把兵权交了出去,下场怎样,她也切实体会到了。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文质彬彬衣冠楚楚,放眼望去,满目都是正人君子。 但剥下他们的画皮,却都是一群嗜血的狼。 所有人都盯着沈鸣鸢这只没有任何根基的羔羊,恨不能一拥而上,将其血肉分食干净。 沈鸣鸢出征本就是无奈之举。从军报送来到沈鸣鸢千里单骑,远赴边疆,前后不到三个时辰。 军情紧急,纵使有人非议,那三个时辰里也不足以作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鸣鸢,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路。 她远赴边关,先是整饬军容,鼓舞军心,后又一力与兵部施压,解决前线的军备问题。更不必说智勇双全,捷报连传,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就解决了大盛的心腹大患。 她有能力也有权力,还有足够尊崇的地位,若是真的跻身前朝,势必会改变朝中的格局。 沈鸣鸢明白,大多数人都和卢孝文一样,是不希望她与这些人平起平坐、分一杯羹的。 但也有一些眼光比较远的人。比如祺王,比如母后。 他们知道沈鸣鸢势不可挡,便顺势而为,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施以援手,为后来的合作共赢而铺路。 她明白这一切,却始终不知父皇的意思。 不知她的父皇是要他安安分分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公主,还是借此机会进入朝堂,和其他高高在上的高官皇亲们分庭抗礼。 甚至在片刻之前,她还以为,父皇跟她说那些身不由己的话,是希望她可以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理解他在前朝要面对百官的压力,理解他卸掉她的权利实属无奈之举。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铺垫了那么多,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 ——天塌下来都不要把天枢军交出去。 她既不理解什么叫“天塌下来”,也很难想明白,父皇为什么顶着重重压力,还要支持她。 但这个时候,确实没有必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她重重地点头,从座位上起身,跪倒在地。 “天枢军将士,待我如手足,我必不会辜负他们。父皇予我以信任,我亦不会有负于父皇。” 皇帝没有说话。 灯火爆出一个油花,“啪”地一声响。殿中有些许呼吸的声音。 过了许久,皇帝才轻声说:“你起来吧。” 沈鸣鸢这一次起身,却没有再坐下。 她低着头侍立在皇帝的身边。 朝中不缺皇亲,祺王祐王和还未封王的四皇子,都是父皇的得力助手。 朝中也不缺将军,四野七军分守九州,其间能臣干将多不胜数。 父皇手中并不缺人,却还要引她入朝,必是有什么事情非她不可。 她等着他发话。 皇帝浅浅呷了一口茶水,这才慢吞吞地开口:“英妃年前疾病过世,这事你知道吧?” 沈鸣鸢的眼神暗了暗。 她和英妃娘娘虽然没有血缘之亲,却亲如母女。英妃过世的时候她征战在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这件事情像一根刺一直扎在她的心口。 她轻轻点了点头:“英妃娘娘一向身体康健,没想到英年早逝,天不假年。” 皇帝冷笑了一声:“天不假年?她分明是被人害死的。” 沈鸣鸢心头一震:“是何人下此毒手,儿臣必不饶他!” 皇帝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沈鸣鸢的问题。他的眼睛眯了眯,好像想起与英妃共处的那段时光。 “她出身寒微,是个江湖人。当年朕出巡之时遭遇刺杀,被她仗义出手,舍身相救。她本就不是笼中的鸟,却为了朕甘愿在这皇宫二十多年,是朕对不起她。” 说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老四太能干了,才给她招来了杀身之祸。他本就不像老二和老三由母家的势力做依凭,英妃再一过世他就更加孤立无援。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得如一母同胞,在朝中也要携手共进,彼此扶持。” 沈鸣鸢听明白了。 虽然朝中传言,祺王立储,志在必得。 但她的父皇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