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王妃晚饭只随意吃了一点东西,趁着夜凉,正倚在院子里的竹榻上休息。 侍女一边一个,一个给她轻轻打扇,另一个则给她递葡萄。 葡萄是下午的时候祺王剥好的,在冰盘中放了一下午,晚上又取出来,这时候温度刚刚好。 既能解暑,又不至于冷得太厉害。 躺在竹榻之上,去看洛京城的夜空。住在城东相对清净一些,但她依旧能能听到远处街巷里嘈杂的声音。 她左手攥着一方手帕,眉头紧蹙,说道:“这北城的百姓,可真是遭罪了。咱们不如拿出些银钱器物,赈济受火灾的百姓吧。” 她的右手被秦素问轻轻捏着,秦素问一边替她把脉,一边跟她搭话。 “王妃心善,只是临近产期,还是莫要劳心劳神。”她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在这夏夜中听来,一点活人的气味都没有。 祺王妃已经习惯了秦素问的性子,她微微一笑:“倒也无妨吧,都是王爷和管家去做……” 她见秦素问松开她的右手,又把左手递给她去号脉。 腾出来的右手,从侍女的手里拈过一枚葡萄:“人家都说生孩子是一道生死关,你说我能扛过去吗?” 秦素问号完双手脉,松开祺王妃。她并没有回答王妃的话,因为她听到院子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从下午忙到傍晚,祺王“亲自下厨”的鸡汤总算是做好了。 他将鸡汤盛进砂锅,又用小火煲了一个多时辰。端到祺王妃面前,已经到了夜里。 他端着托盘进院子来,侍女们纷纷屈膝行礼。 秦素问也起身,向祺王行了个万福礼。 祺王的心情很是不错,他把鸡汤放在竹榻一旁的小矮桌上,对院子里的几个姑娘说:“你们都下去吧,本王陪王妃说会话。” 侍女们纷纷告退,秦素问也要离开。 祺王却又叫住了她。 “秦姑娘。” 秦素问停下脚步,恭敬朝着祺王再次行礼。 祺王问:“王妃身体如何?” “一切都好,产期就在这一两日,身边最好不要离人。产婆那边民女已经嘱咐过了,各类药石也准备齐全,只待临盆之时。” 祺王点头,祺王妃却有一些不安。 她去拉祺王的手,反被褀王将手指攥在手心。 她悄声说:“青松,我还是怕……” 接下来就是夫妻说悄悄话的时间,秦素问若是在此处,必定会更加碍眼。 她十分乖觉,默默退下,刚出院门,却看到一道黑影匆匆赶来。 那人来到她身边的时候,没有急着进院子,反而停下脚步。 只有院子里的光线映照,院外的道路有些昏暗。 江东本来就阴翳的脸,显得更加鬼气森森。 秦素问倒是没有任何恐慌,她平静地问:“有什么事吗?” 江东轻蔑地“哼”了一声。只要祺王顺利产下皇孙,秦素问就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她知道王府很多事情,必定会遭到灭口。 如今他的眼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江东带着些戏谑的目光打量秦素问,却未想到秦素问并没有任何退缩,反而转过头,直视江东。 这个小姑娘身形瘦小,五官小巧,整个人不带任何攻击感。 可是不知为什么,江东却觉得此时她的目光锋利无比。 秦素问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当是飞龙卫。”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飞龙在天,原本是大盛最尊贵的卫队,却为何要做个下水道的老鼠,尽做——” 话没说完,她的衣领就被江东捏在手里。 江东武艺在身,对付秦素问几乎不废吹灰之力。他的身体压过来,挡住院子里泻出来的光线,黑暗中他狰狞的表情更让人害怕。 秦素问却面不改色地说完下半句:“尽做一些蝇营狗苟之事呢?” 她迎上江东的目光,并未有任何畏惧之色。 她眼睛轻轻地眯起来。蔑视一样地看着江东:“你若是不想要你们心心念念的这个皇孙,尽可以现在杀了我。” 江东也盯着秦素问,秦素问丝毫补怵,直瞪了回去。 僵持了半天,江东终于松开手。 衣领勒得秦素问有些难受,她咳嗽了两声,才继续开口问道:“城北大火之事,与你是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