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枫确实是皇帝的子女中,最乖巧省心的一个。
他和沈鸣鸢一样,小的时候顽皮捣蛋,到了年岁渐涨,懂得生于帝王之家的责任义务以后,反而变得温和孝顺、为君分忧。
沈鸣鸢是没救了。她去南境之前还是个乖巧的女儿,打了两年的仗,整个人像换了魂一般,说话做事都冲得厉害。
善解人意的沈青枫,成了皇帝唯一放心的孩子。
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阴,一个废,还有一个没机会活到承继大统。
他对沈青枫是给予厚望的,实在是他没有母家势力支持,明面上不能太偏心与他。
但羽翼渐渐丰满的沈鸣鸢跟他走得这么近,皇帝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于沈鸣鸢辅佐沈青枫,是他亲自授意。
自己的儿子,就这一个最乖巧了。
——想不到这才没多久,他也学会尥蹶子了!
难不成跟沈鸣鸢一起久了,近墨者黑?
皇帝的心火渐消,理智一点一点回复。
他坐回龙椅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沈青枫,你求见于朕,就是为了说说这些没有营养的屁话吗?”
沈青枫摇头:“既然父皇认为儿臣所言尽是没有营养的屁话,那么儿臣就再问一句,北城大火,父皇真的认为是柳氏所为吗?”
柳氏案件已经审结,很多该他们承担和不该他们承担的罪责,都强行落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包括卢孝文和刘植的死,包括北城那场天怒人怨的大火。
个中疑点,三法司不敢深究,更不敢将矛头指向风头正盛的祺王殿下。
当皇帝的,也要学会装糊涂。
就像他从前要依凭柳家的势力,所以要纵容柳家一样。现在他要仪仗宁氏,自然也会纵容祺王。
他真的不怀疑吗?怎么可能呢?
可是他需要宁将军替他平北,需要宁贵妃安定后宫,需要祺王手里的皇孙,很多事情,他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
——几条人命而已,大盛最不缺的就是人。
皇帝阴沉着脸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潜龙右卫昨晚连夜带走了左卫天字营的司徒信,如今正关在牢狱之中,严刑审问,就连掌管左卫的宋大人都插不进手。”沈青枫说道,“司徒大人在柳氏案件中出力不少,案件刚刚审结,就遭逢清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皇鸟尽弓藏呢。”
“沈青枫。”皇帝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你不怕朕杀了你吗?”
“反正儿臣也没几年好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皇帝原本怒发冲冠,听到这句话,却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眼神略微地暗淡了片刻。
程云秀没听懂这句话,当着皇帝的面,也不好问。她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沈青枫说完这句话之后,剑拔弩张的皇帝,竟然流露出些许温柔。
连语气都缓和了下来:“你是为他的事情而来?你和他什么关系?”
“司徒大人与儿臣仅有数面之缘,并不熟识。不过听说司徒大人前些日子借调公主府,阿鸢一起去了一趟兖州。一路东行,凶险万分,个中情由,儿臣身边这位程云秀将军,应该更加了解。”
他膝行往边上让了让,露出身后的程云秀来。
程云秀一听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上,也不管什么触怒龙颜不触怒龙颜的事。
她朝着皇帝磕了个头,说道:“陛下,若无司徒信大人,恐怕公主殿下和卑职,就要命丧兖州,无命得见天颜了。”
皇帝只知道沈鸣鸢前些日子去兖州收获颇丰,一个陈永清一个万松,都是柳家倒台的关键证人。
却不知程云秀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的怒火基本上是冲着沈青枫,被沈青枫一句“早死晚死都是死”噎得熄了大半。
再对程云秀讲话的时候,已经缓和了下来。
他见这位程将军颇为眼熟,想起前些日子庆功宴上,正是她出言不逊把自己逗乐了。
他心情彻底舒缓了下来,很温和地说道:“你们在兖州发生了什么事,细细说予朕听。”
潜龙右卫。
宁子玉本想指证司徒信与来历不明之人交好,想不到自己派去的人马却扑了个空。
不仅没有带回司徒信的“同伙”,眼下连物证都没有找到。
宋时勋不愧是跟他敌对了十几年的人,看到宁子玉吃瘪,他立马回击。
他没有着急跟宁子玉说什么,反而指着那个记录审讯的小潜龙卫说道:“劳烦记一下,宁大人所指,并无人证物证,只是红口白牙、信口污蔑。”
诏狱问案的记录,有可能被承至御前,哪里可以乱写。
小潜龙卫在宁子玉的手下做事,根本不敢听宋时勋的落笔记录这些。他求助似的去看宁子玉,宁子玉朝着宋时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