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鱼在一旁,帮那道士递东西。
老道士确实有几分本事,老督军身体里的黑气往外冒出之后,身体挣扎的幅度也小了一些,他脸色苍白如纸,印堂发黑,嘴唇乌青。
还剩下六盏油灯,烛火摇曳。
铃铛声不绝于耳。
“你做什么!”三少爷赵知善从怀里拔出枪,他身姿笔挺,用漆黑的枪口指着那老道士,“老妖道,老头子好心请你来参加寿宴,你竟然敢这样伤害他!真该死!”
说完,他扣响扳机。
子弹划破空气,然后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大少爷伸出手,挡在老督军的面前。
子弹命中他的身体,他微微向后仰,一道深红色的血花从他的肩膀绽放,他眼神中没有痛苦,只有空洞。
“大哥!”二少爷赵知礼推开身旁搂抱着的美人,怒斥赵知善,“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管,但你不应该伤害到家里人!”
“家人?笑话!二哥,你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家人吗?大哥怕不是已经变成了什么东西吧?
什么家人?中了这么多枪,还没有倒下?
什么家人?连父亲都认不出来?”赵知善双眸被阴影笼罩,他并没有放下枪,而是轻抬着下巴,言语中满是嘲讽,“你现在知道跑过来装好人了,当年做缩头乌龟的不是你吗?
当年,老头子让你去关城门,你害怕城外的东西,不愿意去,是大哥帮你的,大哥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
这些年,你醉生梦死,流连于温柔乡,是不是不敢面对自己让大哥变成这副鬼样子的事实?”
赵知善的话句句扎心。
赵知礼的眉头紧皱,眼底凝结着一层寒霜。
“三弟,我不想在这里和你争论不休。你在做什么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嘴唇紧抿,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凸显,努力将内心的怒火镇压下来,“这个家里,你最像父亲,你胆子大,手段也强硬,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不要玩火自焚。”
赵知善直接吹了个口哨,根本不把赵知礼所说的话当回事:“玩火自焚的是你!自寻死路的也是你!
你房间里那瓶蓝莓汁是什么东西?你整天喝着它,是想看见什么东西?”
“我在红酒里滴了几滴蓝莓汁,是为了活得更清醒。”赵知礼是在选择清醒的沉沦,喝下混了几滴蓝色饮料的红色饮料,他便能看得清笼罩在督军府的黑气。
他能看见,平安城小巷子里那群乞丐身上溢出来的污染,还有父亲、大哥甚至自己身上隐隐存在的黑雾。
就是这些黑色的东西,会蚕食人的理智,异化人的躯体,让人变成扭曲的怪物。
只要在葡萄酒里滴加蓝莓汁,他就可以听得懂那些怪物说话。
那些怪物告诉他,只要献祭从外面进城的人,将他们染成黑色,就可以保护平安城内的人。
所以,他才去坑害苏家之人。
赵知善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捂着肚子大笑了几声,言语更加的恶劣:“清醒?到现在为止,你的清醒让你做成了什么事情?
你的清醒,有让你变得勇敢吗?你在大哥和父亲的身上看见了什么?你看见了之后就可以改变吗?”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平安城付出了什么!我并不是每天都在喝酒,我是只有喝醉了,才可以看见一些东西。”赵知礼觉得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地下室里研究的那些东西,你最好停下,否则你会毁了整个平安城!”
“我不是在毁了平安城,我是在拯救平安城,关闭城门只会消耗平安城的资源,储备粮已经见底,城里的土地也早就种植不出任何粮食。
现在,很多百姓靠着喝葡萄酒忘却饥饿,但相对应的代价是,酒不能停,一旦停了,饥饿感就会回来,他们会沦为乞丐,被赶出城去。
这么久了,你难道不好奇城门之外的世界吗?战争有没有停止?铁路有没有修出去?那些运送葡萄酒的车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现在就如同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留在这里只会腐朽败亡,只有走出去,才有一线生机。”
赵知善想要打开平安城的城门。
“那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有什么!”赵知礼往后退了一步,“我比你们谁看得都要清楚!我看见了外面的天被黑气笼罩,那黑暗没有尽头,就仿佛是人间炼狱。
三弟,我们要听父亲的话。只有留在城里,保持现状,才可以好好活下去。”
“你想保持现状!我不想!”赵知善已经受够了所谓的现状,他不是笼中之鸟,他想要离开破地方,想要和当年在山上一样可以骑着马到处跑,劫掠村庄,杀人放火,好不痛快。
他讨厌这些熟悉的面孔,也讨厌身上的制服,他本来就是土匪出身,手中握着枪去打仗,为的也是自己的痛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