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一个小房间,被法正唤来的邓芝与面前的曹亮相对而坐。
一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互相观察着对方的神态。
在曹亮看来,邓芝虽然面色平静,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但眼中仍旧是流露出了阵阵拘谨,双手下意识地抓了抓衣角,显得有些紧张。
而在邓芝眼中,眼前的曹亮却是神色沉静,古井无波,面对自己的到来只是淡然一笑,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这也不难理解。
在西川手下,邓芝只是个芝麻小官,虽然相较于平民来说有些地位,但仍旧算不上特权阶级。
而他面对的人是曹亮,不仅地位高,而且名声广播,更是有着实打实的战绩,双方如今还远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现代人遭遇领导尚且很难做到不卑不亢,更何况封建思想荼毒严重的古人乎?
“邓伯苗。”
曹亮突然喊出邓芝的姓氏和表字,他一激灵,连忙说道:“在。”
“哈哈,不用如此紧张。”
曹亮微笑着说道:“早听闻你颇有水准,在大使馆内的工作几乎都由你一人完成,而且做得相当不错啊!”
法正本就是来投靠的,吴懿也已经投效刘备,王累来此单纯是为了监视众人,张松则是被曹亮给吓回西川去了。
工作自然就落在邓芝等人身上,好在也不多,只是调度车马、礼物之类的杂事。
“孔明先生谬赞了,荆襄与西川交好,双方太平往来,本就没有太多事务。”
“更何况,在下也并非一人,许多同僚共事,倒也轻松。”
“谦虚是美德,但也不必过分恭谨。”
曹亮端起一杯热茶抿了一口,随即说道:“大使馆之公文,亮拜阅甚多(其实根本没看过),独伯苗一人文采斐然,颇有鹤立鸡群之意,却为何只做到小小主簿?”
听闻曹亮如此恭维,邓芝顿时叹了口气。
曹亮这话其实是说到他心坎儿里了。
邓芝一向认为自己颇有些能力,或许算不上大才,但也绝非等闲之辈。
可他为人过分耿直,完全不会溜须拍马,以至于在刘璋手下近乎于一潭死水般的统治班子里根本就得不到提拔。
想了想,邓芝说道:“本有心成大业,奈何无人赏识,终究不过一纸空想罢了。如今已年近四十,不敢再妄谈前路。”
“伯苗为何如此懈怠?”
曹亮笑吟吟地说道:“岂不闻,姜尚年过七十尚得文王赏识,如今伯苗正值壮年,又何必为前路所担忧?”
“话虽如此,可太公者几人?而我邓芝,并无太公之才,又岂能相比?”
虽然自责,但曹亮的话,已经激发出邓芝怀才不遇的心思。
见气氛到了,曹亮便笑着说道:“不敢相瞒,亮久仰伯苗之才,可愿改换门庭,从亮之同效命于皇叔?皇叔仁德贤明,必成大业!”
邓芝很显然是心动。
但身为人臣,他还是犹豫着说道:“可在下早已效命于刘季玉,又身为益州特使,肩负重任,又怎能背主而去?”
“非也非也。”
曹亮连连摇头,偷换概念道:“转投他主才是背主而去,但亮乃一谋士,并非主公,伯苗不过是在我身边听用罢了。”
华夏古人最在乎的便是一个名头,比如让吕布背刺义父,就要给他一个理由,让他“茅塞顿开”才行。
而曹亮就给了邓芝一个理由,让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转投刘备。
“先生此言,真是让在下豁然开朗!”
邓芝脸上的笑容顿时放松了许多,他拿出纸笔,当场就开始写辞书,表明自己离去之意。
事实上,作为一个偏远地区的主簿,他走不走根本没人在乎,刘璋甚至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待他写完呈于法正后,曹亮也不再隐瞒,当即说道:“伯苗,此次来寻你,目的是与我共同出使江东,说服孙权与荆襄联手抗曹。如此,便想问问你的看法,我等究竟该采用何种话术?”
对曹亮的安排和重视,邓芝颇感意外。
但作为一个有能力的人,他并未纠结太久,而是立刻就投入到全新的工作之中。
思㤔片刻,邓芝说道:“在下看来,想要说服孙权,最好可以以诚相待。”
“哦?以诚相待?”
曹亮微微眯起眼睛,问道:“若真的以诚相待,孙权还会与我等结盟吗?”
“自然会!”
邓芝仿佛是早就打好了草稿一般,临场分析道:“如今天下大势,西川刘璋毫无进取之心,西凉马腾、韩遂、汉中张鲁等人皆无称霸天下之气度也。”
“真正可能称霸天下之人,唯曹操、刘备、孙权三人。可现如今,皇叔借居荆襄,孙权偏隅江东,曹操却虎踞北方,横跨黄河南北,乃是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