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温直白地给予肯定,安戈涅反而迟疑起来:“但我不可能永远敷衍下去,总得做出选择……给我的时间也不多。至少王位的事,拖不了多久。” “但你现在就能做决定吗?”他故意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秒,“我看到的只有迷茫。” 安戈涅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脸。 “我可以茫然吗?”轻轻的疑问径自滚落唇齿,她讶然收声,品味着同时涌现的酸楚和释然。 承认自己驻足不前于她十分艰难。 只要袒露自己心怀迷茫好像就输了,输在无法与优秀的象征靠拢。哪怕只是潜意识里,她也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坚定、清楚目的地在哪、要怎么做才能抵达—— 大多数人眼里强大的人好像都该是这样的,不会容许迷茫挣扎的那面给人轻易看见。西格算是,艾兰因更是。 她的胸膛里蛰伏的自尊心原来有那么庞大,安戈涅品位着心头隐约的酸楚,不由失笑。 她虽然对当赢家没什么执念,却讨厌成为输掉的那方。 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和拒绝被抓住、讨厌被人摆布这样的愿望相比,她现在面临的是更抽象也更具体的未来抉择:不是她不要什么,而是她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刚认识的时候,我暴露对想要的未来缺乏想象力,你很失望,直接对我失去了兴趣。”安戈涅调转矛头,反而说起提温当时的态度剧变。 他愣了一下,眼神闪了闪。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短暂的哑然后,他同样狡猾地回应。 安戈涅嗤笑。 “目标明确的主角固然经典,但看多了会觉得无趣。作为观众,我也喜欢欣赏人苦恼挣扎的过程。” 安戈涅眯了眯眼睛:“只是个观众?参谋难道不是局中人?” 金发青年态度暧昧地唔了一声,笑笑地回答:“参谋终究只是参谋,我会给出看法,但不会干涉你最终的决定。 “换句话说,如果你想要的是帮你决定每一步怎么走的老师,可能找错人了。” 安戈涅用力抿紧唇线。无法解释,但最后这句话让她的身体里骤起骚动,像有毛茸茸的羽翼初次伸展颤抖。 “那么就说定了?” 安戈涅没再多揣测他是否还有别的意图,爽快地颔首。 提温笑弧扩大。他和她碰杯,叮的一声,酒浆的波纹和瞳仁里的光点同时在摇曳。 “我期待你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不论那会引导向什么样的结局。” 他停住,自嘲地晃了晃脑袋。 “如果我没有在看到结局前,就从你的故事里退场的话。” 安戈涅没忍住,定定端详他的脖颈。很难想象金发青年血色淡薄的皮肤之下、颈椎再往下的地方,某一节脊骨内装有致命的微型炸弹。 “如果你表现可以,而我又有能力帮到你,我也不是不可以……” 提温闻 言身体微微前倾,一眨不眨地望着,像要把她这一刻的表情看得更清楚。 安戈涅被他盯得有些分心,别开了视线,而后才没什么起伏地说完句子:“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提供协助。” “☀” 提温莞尔。 “好,我一定不会客气。”他的语调没什么特别,但幕墙仿佛随之开出缝隙,水流悄无声息地渗出来,漫过脚踝直奔胸口,绵密的湿意恍若触手可觉。 安戈涅换了个坐姿,不动声色地吸气又吐气,试图从不存在的水膜中挣脱:“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药剂可以暂时驱除alpha信息素?” 提温缓慢地挺直脊背。一刹那玻璃幕墙又是幕墙,水波又是属于鱼群的水波。 “这种说法,很容易被误解为对alpha的邀约。”他笑笑地说。然而一旦点破,本来可能有的暧昧也再无立足之地。 安戈涅于是坦然道:“但你不会有这种误解。” 半拍有恶作剧意味的停顿,她随即用很有提温风格的口气反问:“不是吗?” 对方沉默了两秒才问:“那种药剂存在,但对oa的伤害很大。我可以问你为什么需要吗?” 安戈涅怀疑他心里有数。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她在心里重复三遍免疫难堪的咒语,直接回答:“之后几天内,我恰好和艾兰因和西格都有约。” “我明白了,”提温果然没多余的反应,一下子进入了谈正事的架势,“除了使用药剂,我还有个方案,不如先听一听?” ※ 艾兰因在侯爵宅邸的生活,每个时段都有每个时段要做的事,日常的流动规整得像既定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