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进一打开院门,牵着马的马二爷便道:“赶紧收拾收拾,趁夜搬到我家去。”
沈进顿时神情一肃,问道:“马二哥,出了什么事?”
马二爷:“我爹刚得到的消息,朝廷下来调令,咱太原要开始征兵收粮了,黄县令已经连夜调动人手了。”
沈进闻言看了沈清一眼。
沈清一时没说话。
这次的征兵收粮,不会是正常的征兵收粮。
太原本就经历了两年大旱,朝廷还要征兵收粮,那不是要了百姓的命,这人和粮肯定是不好征收的,朝廷为了快速完成任务,铁定会采取强硬手段。
清源县只是个中县,未设卫所,黄县令能调用的只有几百乡兵,隶属民兵万户所。
只要太原的卫军不来他们这地儿,整个清源县也无人敢动马大老爷。
马大老爷本就跟黄县令很熟不提,马家家丁长工就有好几百人,那些乡兵就算想强抢,也干不过马家。
所以整个清源县没哪里比马家更安全了。
可她偏不想躲起来。
她好不容易买了这么些地,再让朝廷抓走了壮丁抢走了粮,那她还买地干啥?
不说她给出的粮原就是为了让一些人活下命来,就说来年清源若无人了,她的地要租给鬼耕去?
略一沉吟,沈清问道:“马二哥,我大伯呢?”
打过了正月十六,沈福又到马家干活去了。
马二爷回道:“他跟我一道来的,刚回家接人了。”
既然常大人托付了他家照顾沈家三兄妹,多沈福一家也无妨,所以他爹也同意沈福把家眷和老爹接过去避一避了。
沈清点头,又回头看向从正房出来的沈策:“二哥,你去跟大伯说声,让他不要搬走,再喊族长和里正来咱家,就说出大事了。”
沈策微怔,但还是应了声:“哎。”
旋即跑了出去。
马二爷也被沈清搞愣了,想不明白这娃是想干啥。
沈清也没多解释,只是把马二爷请进了堂屋,让他稍等片刻。
没一会儿,沈信中和沈仲举先来了,沈清请两人先坐着。
过了会儿,沈福和沈老头也来了,沈清又请两人先坐着。
最后徐族长这才拄着个拐杖,由其长孙扶着慢悠悠过来。
人到齐了,也互相认识了,沈清才对着马二爷道:“马二爷,请把您知道的事情再说一遍。”
马二爷微怔,但还是把事情跟几位说了。
沈信中和沈仲举听完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就连徐族长都瞪大了老眼,像是精神了一些。
徐族长的长孙徐文松今年也快三十了,徐文松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旋即又蹲在地上,抱着头道:“这朝廷是要把咱太原的百姓往死里逼啊!”
连年旱灾,朝廷没有一丝体恤百姓不说,那些狗官还借机发国难财,太原百姓本就奄奄一息,如今朝廷还要来太原抢人抢粮,这都叫啥事!
沈信中心凉了半截,他抖着手给烟袋锅子装上烟丝,沈仲举苦着脸帮他点上了火。
沈老头更是欲哭无泪。
这段日子他是家里的糟心事不断,外头的灾祸也没个消停,只觉嘴里一阵阵发苦。
这苦日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
马二爷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也怪不是滋味的。
这时沈清才上前一步,正了正身子,郑重地冲马二爷拱手揖了一礼。
旋即直起身,乌黑明亮的眼睛直视着他:“马二爷,请马家救清源百姓。”
马二爷懵了:“你这是?”
众人也纷纷看向沈清。
沈清一字一板道:“太原连年灾荒,民不聊生,朝廷却贪墨横行,自顾享乐!如今他们还要抢了咱老百姓的人和粮,难不成咱还要做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马二爷:……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为啥他觉得一个小娃说出这话不对劲呢?
沈信中、沈仲举、徐族长和徐文松,皆诧异地看着沈清。
沈老头的老眼则亮了亮。
沈清接着道:“咱清源离太原县不远,若是太原县那头收不着粮,马家藏了这么些粮在,他们必定要向马家开刀,届时马家几百壮丁还能干得过他们?”
太原的治所就叫太原县,清源县离太原县还真不远,不过八九十里路,两天就能过来了。
如今朝廷要人要粮,若是百姓那里收不够粮怎么办?
届时那些狗官为了交差,必定要向大户开刀。
太原府台不一定能啃得动太原县的大户,但清源县的大户一定能啃得动。
马家在清源再厉害,也就马文会这一个举人老爷在,上头可没人的。
她听大哥说马家可能藏了有几万石粮食,这么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