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平宁郡主的身份,自然有不少京都贵女前来捧场,还有一些是以前在尚恩书院读书的,都是熟悉的面孔。
梅杏南只能尽量低垂着脑袋,但那些小声议论的话语还是传进了她的耳中:
“郡主真是让人羡慕啊,从小就是镇北王府的掌上明珠,听说为了哄她开心,镇北王几个月前就从北海运回了一大块罕见的海底冰玉,做成了床,夏天睡着最是凉爽!”
“是啊,王妃更是出了名的疼爱女儿!”
有一位夫人还在打趣,“王妃,像您这样惯着女儿,就不怕以后去了夫家受欺负?”
王妃很不乐意听这话,“我们巴不得她这辈子不嫁人,平时在家里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难道是为了让她嫁出去伺候别人?受委屈的?要我说,招个上门女婿最好!”
樊素在一旁的语气都有些酸,“娘,您也太偏心了,好东西都紧着妹妹!”
“去,这么大人了,和你妹妹争什么?”
众人紧接着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梅杏南稳了稳心神,抬头向那边看去。
镇北王妃的面相十分柔和,嘴角带笑,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
镇北王一生从未娶妾,只钟爱自己的发妻,夫妻间更是伉俪情深,早在民间成为一段美谈。
能出生在这样充满爱的家庭里,一定是很幸福的吧!
平宁郡主坐在那里笑颜如花,整个人珠光宝气,有不少相识的同龄女子过去和她寒暄,银铃般的笑声隔了多远就传过来。
梅杏南明明在出门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但此时,眼眶还是有些发酸。
自己虽然才进教坊司几个月,但因为一直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消瘦得厉害,脸颊上连肉都挂不住了。
整个人的气色很差,全靠脸上的妆容遮盖着。
今天早上照镜子时,她都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很多岁。
可明明在几个月前,她也是个自信又开朗的官家小姐,正是人生最好的年华,走到哪里都是父亲的骄傲,不比旁人差。
现在的对比有多强烈,她就有多怨恨!
突然,她在平宁郡主手臂上看见了一样熟悉的东西。
被对方缠在手臂上,上面镶嵌着八宝珠,从各个角度看都好像好几个圆环相套。
那是自己曾经戴在身上的缠臂金!
小时候,是父亲外出后特意带回,送给了她。
原本她一直随身戴着,可是当初抄家时,东西全被收走了。
如今,这东西居然出现在了平宁郡主身上!
梅杏南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的恨意流露出来,她刚要离开,却被平宁郡主看见了。
平宁郡主被人群簇拥着,只是无意间看向了梅杏南的方向,眼神微顿,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四目交汇的一刻,梅杏南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可却毫无所察。
就是这个人,将那些栽赃的信件藏在了自己家中,害得父亲背上了污名,就连自己往日最心爱的缠臂金都被戴在了她身上!
这场生辰宴隆重而奢华,焉知,其中没有自己家中抄出的财产?
梅杏南的心都好像被什么东西绞着、被挤压着、被禁锢着,无法再跳动一样,那种憎恶几乎是从骨子里流淌出来。
这个人毁了自己的一切,此刻居然还安然享受着这一切!
平宁郡主轻蔑地看着她,只一眼,然后便继续笑着和身旁的人交谈,根本没拿她当回事儿。
有时,无视最能伤一个人的自尊,因为你根本不配被人家放在眼里!
小蝶走了过来,低声喝斥她:“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东西端过去!”
梅杏南此时也已经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
此刻的自己能力单薄,也有没有证据去证明那些书信都是平宁郡主栽赃的,只能忍耐。
在此之前,没有什么可以打倒她!
她俯首弯腰,端着托盘走过去。
“杏南,累不累啊?要不你坐下歇一歇!”平宁郡主还在人前假模假样地问候了她一句。
“奴婢不敢。”梅杏南面色冷然,不会再有之前的冲动了。
然而,坐在平宁郡主身旁的贺幽寒却是猝不及防,嘴角的笑都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她怎么也在这里?”
平宁郡主笑意盈盈,解释道:“杏南现在毕竟是教坊司的乐伎,自从陛下‘设法卖酒’,她们便可以靠卖酒多挣些银子,我特意叫她过来当然是想帮帮她!”
然后又转头看向梅杏南,笑问:“对不对?”
梅杏南点头,她的确是需要银子,“多谢郡主!”
贺幽寒不置可否,低头喝酒。
“怎么了,幽寒哥哥?不是你说过让我用正确的方式帮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