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习惯了好吃懒做,老大年纪才借着屠家之势当了个闲差,成日沉迷酒色,对家中不管不问。屠苏他娘才去没多久,他便迫不及待要娶新人。
当时屠家老夫人还在世,老夫人纵然糊涂对儿子百般溺爱,也不许他随意提个贱籍的美人做妻。可又拗不过他闹腾,于是竟寻了媒人来,广而告之。
屠家老爷要娶新妻的消息很快轰动了南奉城,有人不齿地看笑话,也有人上赶着想要送上门。
就算屠家日渐没落早不及当年,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户人家看不上,小门小户可盯得紧。
如今的二夫人柳氏,便是送上门的人里头,被屠老爷千挑万选选出来的那一个。
说起来,柳氏这一姓,在南奉城并不多见。最为人所知的,必是当朝丞相柳贤柳大人。
柳贤人如其名,是个人人称颂的贤相。当今天子沉迷求仙问道,追求术数,懒理政务,多年不朝,朝中诸事便都交给柳贤。柳贤为人仁善谦和,最难得的是竟不仗势居功,颇得天子信任。
这柳氏,就是柳相同族的远亲。
说是远亲,其实早已出了五服,简直远得不能再远,可柳氏却不这样认为,每日开口必是:“我族兄柳大人如何如何...”
她自恃甚高,自幼便立志要嫁给高门。正经的高门柳家自然攀不上,可屠家选亲的消息传出,柳氏便知自己的机会来了。
柳氏嘴甜惯会哄人,又懂得推拉有些小手段,几个来回就把屠老爷勾得魂不守舍非卿不娶。
老夫人念在柳氏家世清白,就算门第低微了些,最后也只得勉强同意。
柳氏进门没多久,屠老夫人就撒手人寰,柳氏便如愿掌了家。
她接过中馈才发现屠氏早已是外强中干,远不及她想得那样好。
屠老爷新鲜了没多久就继续花天酒地,柳氏接过这个烂摊子,学会了算计,却越来越算计不过来。
年深日久,她便开始把算盘打到了屠苏身上。
按说柳氏刚过门时,对屠苏还算不错。
那时老夫人还在,对这个嫡长孙颇为重视,何况屠苏的母亲出身与柳氏不同,和屠家是正经的门当户对。
柳氏想在屠家立足,自然要先从屠苏下手。
彼时屠苏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刚刚没了娘亲,正是脆弱无助的时候。
柳氏趁虚而入,三言两语就哄得屠苏对她百般依赖,一口一个母亲叫得亲热,老夫人见状,也才放下心来。
后来柳氏有了身孕,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在屠家的地位水涨船高,也无需再去和屠苏假装什么母子情深。
柳氏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要为儿子打算,可屠家坐吃山空,眼瞅着越来越不够分,柳氏的心里就越来越不是滋味。
她最先盯上的,就是屠苏亲娘死后,留给他的嫁妆。
柳氏早就对那丰厚的嫁妆眼馋不已,仗着屠苏信任,她便哄骗他年纪尚小,先替他保管着。
好在屠苏他娘死前千叮咛万嘱咐,那银子连爹都不能给,屠苏留了心眼,没有同意。
柳氏碰了壁,待屠苏便不似从前那般热情,屠苏亦有所觉,慢慢长大,便也对她疏远了些。
后来屠苏书读得好,先生逢人便夸,在南奉城也开始有人传言,屠家总算出了个出息的公子。
柳氏顿时有了危机感,可两个儿子不成器,远不及屠苏聪慧。她便劝屠苏一心读圣贤书,少出门与人交往。
这些年柳氏表面功夫做得足,苦口婆心句句都说是为了屠苏好,他便听信了柳氏的话,越来越不愿出门,闷在府中专心苦读。
屠苏开始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不擅与人来往,坊间也越来越少人知道,原来屠家还有一个大公子。
柳氏隔三差五还要来找屠苏哭穷,屠苏于心不忍,每次都会被她骗走些银票首饰。
后来柳氏便把屠苏身边伺候的仆人都借口抽调走,叫他事事亲历亲为,还美其名曰是为了锻炼他的心智。
即便这样,柳氏仍不满足,无论如何屠苏的身份是抹不去的,嫡长子这三个字,渐渐成为了她心中的一根刺。
只要屠苏在南奉,他便永远要压在自己的儿子们头上。
可是,如何叫他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