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还受审时就传遍了整个太平县,根本无需等到天黑。
还在邻村做工的李项得了消息,一听闺女被当成凶手抓了起来,根本顾不上旁人那“我就知道这灾星绝不可能安生”意味深长的神情,放下手中的活就疯了似的赶回了三合村,只看到家中小院里的一片狼藉。
他没着急去县衙,左右此时人也已经被关了起来,去了也没什么用。
他慢悠悠地把地上的萝卜都收了起来,放回了背篓里摆放在院门口。
接着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尺长的大刀,打了盆水坐在院中间,开始磨刀。
他才坐下没一阵,就听门外嘈杂的人声混着乱糟糟的脚步声接近。
此时天刚刚擦黑,起了层薄雾,影绰绰地只能隐约瞧见来了许多人。
李项随意打量了一眼,只认出为首的两个是张家的,张大宝的爹娘。
旁得便都看不大真切,但想必全都是三合村的村民。
众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有拎着大斧的,还有扛着锄头的,齐齐走到院门前停下,面色不善地看着李项。
李项没如往日那般热络地主动招呼他们,仍旧自顾自地磨刀,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终究还是三合村的人按捺不住,张家的先开口说话:“李家的,你家的灾星杀了人。当初可是你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看好她,我们才让你父女两个留下,如今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就是!”
“灾星就是灾星,会给三合村带来祸患!”
“灾星就该死!”
李项一直没有吭声,听见“该死”两个字,他手中来回磨动的长刀戛然而止,发出刺耳尖利的响声。
他仍旧没起身,淡淡地抬起头来,看向方才说“该死”的那个人,轻声道:“凭什么该死?”
那人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心中有些胆怯,嗫嚅着退后了两步,说不出话来。
张家夫妇倒是不怕他,挺身而出道:“杀人就该偿命,为何不该死?如今她自作自受,想必也没几天活头了。三合村不接受杀人的魔头,你也尽早收拾收拾搬出去吧,离这里远些,莫要把罪孽牵连给我们!”
他们这样一说,众人又壮起了胆子,接连起哄,威胁李项赶快搬走。
李项轻轻笑了笑,低头沾了些水,继续磨自己的刀。
他一来一回动作利落,神态却轻柔温和,手指轻抚刀身,像是在对待自己的爱人。
他没再抬头看那些人,只是一边磨刀一边说了一句:“初一没有杀人。”
张大宝他爹恼道:“如何没杀?我家云芳亲眼看到的,李鸣玉就是你家那灾星推死的!州府的同知老爷都这样说了,你狡辩也没用!”
众人又哄闹起来,李项似乎被他们吵得有些不耐烦,目光如电猛地看向了张家夫妇。
犀利的眼神叫那两人莫名打了个寒颤,抱着肩膀摩挲了几下,古怪地左右看了看。
明明天还没凉,为何觉得这般阴冷。
李项只随意地扫了他们两眼,而后便收回了眼神,咧起嘴角竟莫名笑了。
接下来的话像是在嘴边呢喃而出:“都给老子滚出去。”
他声音并不大,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兴许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也可能是觉得这灾星家真有些邪性,众人都不说话了。
气氛愈发诡异,张家那妇人紧紧倚着自己的男人不放,却还是觉得周身冰凉,忍不住掐了身边的汉子一把,催促他先回家去。
张大宝他爹本想再警告李项两句,可瞧着他轻描淡写磨刀的样子,不知为何觉得瘆人得紧,拉着媳妇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走了。
为首的两个落荒而逃,剩下跟着来起哄的自然也不愿再多留。
李项没理会他们,仍在磨刀。
众人边走边听到身后刺啦啦的声音,都觉得像是催命符似的,忍不住越走越快,最后甚至都开始你推我挤争先恐后。
一场闹剧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