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多解释,开口便吩咐道:“我有一桩事交与你做。你现在就马上到太平营去,一步也不得停歇。到了那里,势必要亲口对屠将军说,就说是我说的。初一有难,李家相见。记住了吗?”
差役本来一听是去见屠苏,顿时也激动起来,连连用心去记刘县令的话。
可他无意间抬头一看夜色,有些为难:“大人,都快亥时了...大半夜的,这...”
刘肖点点头,想一想觉得他所言有理:“不错,你冒然前去,也没个信物,万一屠苏把你当成贼子揍一顿恐怕不妥。不如这样,来...”
他最擅就地取材,弯腰脱下一只草鞋就塞到了差役手里。
“你把此物给他,想必他定能认出这鞋乃老夫所有,到时便一切妥当。”
什么玩意儿?!
差役实在推脱不开,只能嫌弃地伸出两只手指拎着大人的鞋,能离自己多远是多远。
他站在原地十分犹豫。
这...妥当吗?
半夜三更给自己最敬佩之人送一只破草鞋,将军会如何看他?
他会不会觉得...这太平县满县衙都是疯子?
见他还在踌躇不动,刘肖不耐烦地一瞪眼:“磨蹭什么?事不宜迟,让你去还不快去!”
差役欲哭无泪,只好保持着那别扭的姿态提着鞋走了。
他有什么办法呢?
上梁不正下梁歪,疯就疯吧,罢了,毁灭吧。
刘肖想起一桩事就必须要做。
差役走后,他也懒得再回房去换鞋折腾。
直接取下了县衙门前挂着的灯笼,也不顾这样好不好看,就这么光着一只脚往三合村去。
终于等到了李家,小院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刘县令来不及细瞧,只当这家里没人,疼得呲牙咧嘴地坐在了院里。
其实他勉强走出一半就把肠子都悔青了,就算脚上常干农活磨出了厚茧,也顶不住光脚走这么远啊!
可开弓哪有回头箭?
他只能忍着痛继续走,此时坐下掰着脚丫子在灯笼下一瞧,所幸倒是没有受伤,只是脏污了一些。
他揉着脚正想着不知屠苏多久能到,就听黑暗中突然有人说道:“你来这干什么?”
刘县令举着灯笼下意识往发出声音那处一看,就见黑暗中李项正阴沉着脸看着他。
忽而银光一闪,刘县令眯了眯眼,才瞧见他手里正举着一把长刀对着这边,似乎下一刻就要扔到他脸上。
他吓得嗷嗷直叫,根本说不出别的话,想跑又跑不掉,一把扔掉灯笼就坐在了地上。
他指着李项叫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一开始大呼小叫,李项就不再理他,低头继续磨刀。
刘县令好半天才停了下来,似乎还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哑着嗓子问:“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项瞥了他一眼,像是十分不愿意搭理他。
刘肖这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他家,他不在这里能去哪?
他抚了抚胸口,踉跄着起身走到初一她爹身边,咕哝道:“你这人...大晚上的怎么不点灯啊?”
再一看他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坐着磨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都急得跟什么似的,光着脚丫子硬生生从县衙走到这里,想找法子帮帮初一。
他可倒好,自己的闺女自己不着急。
刘县令气恼地抱怨:“你这人怎么回事?火都烧了眉毛了!你知不知道有那姓王的在,你家初一这事不好开脱!现在李家那老糊涂蛋为了给儿子报仇,已经为钱家马首是瞻了!你还不赶紧想想该怎么办?”
李项没看他,低低问了一句:“李家?钱家?姓王的?还有州府的王同知?”
听他这样问,刘县令以为他怕了,忙道:“你放心,此事还需细查。如果初一真的没杀人,老夫绝不会让他们就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冤枉我太平县的百姓。老夫豁出去了,非要...”
没等他说完,初一她爹突然勾起嘴来笑了笑,轻声说道:“无妨。”
“什么无妨,你...”
李项终于磨好了刀,拿起来放在手中对着刀刃轻轻吹了吹,整个刀身嗡嗡作响。
他轻描淡写道:“初一若是有什么意外,整个太平县都得给她陪葬。”
他终于舍得抬眼看了一眼刘县令,眼中满是淡漠,仿佛已经在看一个死人。
“一个也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