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逼近刘肖,后者忙歇斯底里地高声大叫:“丫头,初一丫头,快来啊!”
初一一听刘县令唤她,蹬蹬蹬地跑了出来,不解道:“何事?”
刘肖坐在桌前,李项就站在他身后,二人看似相安无事十分和谐,实际上刘肖的冷汗已经流了下来。
就在初一看不见的角度,李项的两根手指正死死地捏着刘县令的后颈,直叫他疼得头皮发麻。
他没想到自己在叫出初一的一瞬间,就能被这人制住。
不敢再刺激他,他艰难地笑了笑,说道:“也...也没什么,不过是...老夫想饮酒,去...把你爹珍藏的烈酒拿出来...”
听他这样说,李项的手才缓缓放松开来。
初一向她爹投去询问的眼神,见他点头应允,顿时来了精神,兴高采烈地转过身去拿酒。
等她蹦蹦跳跳回来时,手里拿着三个碗,并排摆在眼前,十分小心地一一倒了个八分满。
自己面前那一碗,还稍微多倒了一些。
李项见状,皱了皱眉。
“孩子家喝什么酒?”
说罢便要把初一给自己倒的那碗端走。
初一闻着那馋人的酒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爹。
每次都是如此。
看到那红通通的双眼,李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却还是把碗放了下来。
“只能喝一碗。”他叮嘱。
都怪她小时候自己有一次没忍住,在他饮酒时初一哭闹着也要,便给她喝了一点。
从那以后初一便养成了个馋酒的坏习惯,每次都闹着要喝。
初一一听这次爹竟准了,忙不迭地点点头,迫不及待把碗拿起来,凑上前去喝了一大口。
刺激的辛辣感从口中一直蔓延到腹内,初一满足地闭上了眼睛,陶醉极了。
刘县令登时眼前一亮。“哟,丫头好酒量!来,不用听你爹的,老夫敬你!”
今日难得有人作陪,初一来了兴致,一口接着一口酒下肚,根本不停。
她爱喝酒,酒量却十分一般,根本还没到她爹限制的一碗,才大半碗下去,初一就人事不知了。
一直和她一道起哄的刘县令也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她一边嘟哝着“再来!”,一边被李项背起来送回了房去。
等他安顿好初一再回来,刘县令果然已经坐了起来,眼中十分清明,哪有一点醉意。
李项早就注意到,刘县令一直在与初一做戏,其实根本就没有喝多少。
知他有话要说,李项缓缓坐了下来。
刘肖直直地看着初一她爹,像是想要把他看透一般,李项也毫不避讳眼神,无声与他对视。
小屋内安静了良久,刘肖无奈一笑,低头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而后并没有喝,幽幽说道:“老夫心中清楚,当今圣主,并非明君。”
李项挑了挑眉,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刘肖毫无忌讳,继续道:“唐宁国安宁百年,南奉盛世昌平,看似光鲜华美,实则...已经烂透了。”
说到这里,他眼中有些沉痛。深吸了一口气——
“老夫并不知天下还能安宁到几时,那些老夫管不了也不想再管。”
“可是只要有老夫在一日...”
“这太平县,只能太平。”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猛地锐利起来,刺向了坐在对面的李项。
“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敢对太平县居心叵测,对百姓心怀不轨。老夫豁出命去,也不会容许他有好下场!”
见他终于不再装疯卖傻,李项没再与他针锋相对,反而无谓地笑了笑。
他说:“人在世间行走,不过是为了活着。哪有那么多居心?”
“哦?你也是吗?”
刘肖显然不信,冷笑反问。
“我不一样。”
李项摇了摇头。
“我所求的,是这女儿活着。”
他的态度十分坦然——
“我还是那一句,初一安然无恙,太平县自然无虞。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我帮你保太平县,又如何?”
刘肖眯着眼看他,眼中明灭不定,似在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少顷,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整个人猛地松弛了下来。
他不再执着地追问他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为何要到太平县来。
而是端起了面前的那一碗酒,朝着李项遥遥一敬:“老夫也十分中意初一那丫头,她是个好女娃。既如此,那你也算是老夫半个朋友。方才的话多有冒犯,既是友人,老夫不当质疑。这一碗,当给你赔罪!”
话音一落,他便举起碗仰头一饮而尽。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