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心里把孙司宝骂上了天,又不能当面戳穿。
“还算有良心。”御案后坐着的李彦沉头也不抬,淡淡评了一句。
好吧,皇上都这么讲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陆晚只得硬着头皮蹲身行礼:“奴婢心系皇上,不敢懒怠。”
说罢又往御案上瞅了一眼,见半盏茶搁在上面已凉了,便又道:“皇上的茶凉了,奴婢再去泡一盏来。”
孙司宝心道,这人可算有些开窍了,接下来还不得守在皇上身边,伺候他笔墨纸砚。
谁知道陆晚奉了茶上来,又肃在紫檀雕花架几岸边,恨不能跟皇帝相隔百八十丈远。
孙司宝简直被气的吐血,暗道自己若再同她说一句,从此把孙字倒过来写!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李彦沉翻完了两叠奏折,觉得有些疲乏,将手中黑漆描金玉瓒紫毫笔搁在一边,拢了拢眉心。
姚惜涵立时凑上前:“主子累了?奴婢替主子松松肩。”
手上功夫不停,嘴上又说道:“主子走得这两年陈嬷嬷整日吃斋念佛,天一亮就跪在佛堂求菩萨保佑主子平安,果然心诚的人能得偿所愿。王府里一接到圣旨,嬷嬷喜地跟什么似的,又说主子急着召奴婢进宫,她担心主子在这边缺个人照顾,催着奴婢连夜收拾行礼就来了。也不知嬷嬷几时进京?”
“算算日子,怕还得半个多月。”
李彦沉在朔北那几年过得很是艰苦。他生母庄妃死的早,身旁没有别的亲人,只一个从小照顾他的奶娘陈容秋,很是亲近。李彦沉先前登基之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册封陈容秋一品诰命。
此外,她的儿子周冕此番攻打京城有功,又在把守禁城时是抓住了陆晚,李彦沉心里记着他的功,擢升护军统领,将先前明宗皇帝治下九门提督的府邸也赐给了他。
被姚惜涵这么一说,李彦沉好似想起什么,看向孙司宝问道:“周家的府邸修的如何了?”
孙司宝被问的头大,他一个宫里的太监,哪里晓得宫外大臣家的宅院修的怎么样?
但皇帝问话,总不能不答。孙司宝猫着腰,偷眼瞄着皇帝的脸色:“回皇上的话,将军府日夜修缮已有月余。那是个现成的宅院,刘贯死后虽说抄了家,但园子却是好的,想来,也该差不多了。皇上若要知道详情,奴才这就派人去请监工的工匠前来回话。”
李彦沉摆了摆手,“罢了。朕正好有几样东西要赏,明日你替朕送去,顺便替朕瞧瞧。”这话是对姚惜涵说的。
陆晚肃身站在角落里,听得这话羡慕不已。她做了几世的梦想要出宫,却连禁城的宫门都没踏出去过一步,贵妃娘娘却一来就能出宫。人和人的命啊,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一整晚,陆晚看姚惜涵的眼神都是带着艳羡的。
夜里她甚至做了一个梦,梦见姚惜涵病倒了,自己替她往将军府送东西,马车一路穿行,出安定门,过护城河,她坐在车中透过格花窗的缝隙往外瞧...
还没瞧得真切呢,就被一阵细碎的声音吵醒了。
老天爷真残忍,连梦都不叫她做痛快了。陆晚心怀不满,嘟嘟囔囔翻了个身又睡了。
可那声音又响了,哼哼唧唧的。
怎么了?
陆晚下了炕,点亮烛台往里瞧,就看见姚惜涵通红着脸躺在炕上,正难受的说梦话呢。
哎呀,该不会是一梦成真,真叫人生病了吧?
她忙走过去,探了探姚惜涵的额头,好烫!
陆晚吓坏了,她摇着姚惜涵的胳膊,想把她喊醒:“惜涵!惜涵!姚姑娘?”
另一边,姚惜涵已经烧糊涂了,哪还有半点力气答应她。
怎么办?这可是未来贵妃啊,是她出宫唯一的指望了。若真是病坏了,别说指望,说不定皇上一恼,叫她给贵妃赔命。
喊人嘛?这大夜里的喊谁?皇上?她不敢。去请太医嘛?宫里的规矩,宫女生病没资格请太医,即便她去请了,太医院也不会来人...
琢磨了半天实在没法子,只能自己来,先给人退烧要紧。
陆晚定下心,先去打了一盆温水进来,用巾帕沾了水把人细细擦了一遍,又强喂了两碗水,再擦再洗,直折腾了大半宿。
摸了摸额头,好似没那么烫了。
陆晚长长吐了口气,趴在炕头浅浅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