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三,銮驾启程,一路南行往京外南苑围场,随扈的宫人、仪仗浩浩荡荡。
陆晚头伸出窗外,瞧着前后延绵数十里的大队人马着实有些兴奋。
她心里盘算着,先头已经出了两回宫,这回又能陪着皇上出京城,细数一下,这辈子去过的地方比前面几辈子都多!这是个好兆头吧,是不是预示着她以后还能去更多的地方!
姚惜涵坐在车上也很高兴,她生在朔北,从小在北地的山野树林中长大,从前在瑞平王府也多有出去放风的时候,如今在宫里圈了三个多月,早闷了。
霜翠从怀里摸出个帕子,小心翼翼掀开四角,递到陆晚眼前笑道:“这车颠的厉害,姑姑晕不晕?捡一个尝尝,能好受许多。”
陆晚原不晕车,但瞧着那黄橙橙的梅子上面裹着一层糖霜,忍不住捏了一个,含在嘴里问道:“哪来的?”
霜翠笑嘻嘻地,“姑姑还记得我上回同你说的那个老乡杨青淮嘛?他就在随扈的队伍里,出宫之前偷偷塞给我的。”
说罢又有些后怕地拍拍鼓囊囊的胸脯子,埋怨道:“这人可太没眼力见了,没瞧见刘姑姑的车就在前面,若是被她抓住,不知道怎么罚我呢。上回是我好运气,遇见了天下第一大好人,姑姑方才瞧见没,周将军就在皇上的御辇前头呢,一身的金甲好不英气!”
姚惜涵揪住了她话里的重点,歪着头问:“谁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霜翠又往嘴里塞了个梅子,裹在腮帮子里,舌头打了个圈咂咂嘴一脸的惊奇:“姑姑不知道?天下第一大好人自然是护军统领周将军!不单人好,长得也俊,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么完美的人?”
“你这个侍卫同乡呢?”姚惜涵指着霜翠手中的梅子问,“上回不还说他是天下第一有缘人,怎么才隔了两天又冒出来一个天下第一大好人?嘴里吃着人家的,心里想的却是周将军,好个薄情人。”
陆晚抿起嘴角吃吃笑道:“何止呢,先前还有个天下第一知心人,天下第一老实人,我瞧她该给自己封一个天下第一花心人。”
霜翠掀开车帘,把嘴里的核儿吐得好远,拍手给自己喝了一声彩,转过身说道:“那是从前了,往后我只喜欢周将军这一个天下第一大好人!”
她大大咧咧地,说起话来毫不害臊。
姚惜涵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梅子,笑着骂道:“既然如此,我替你把这个还回去,别叫人家一番真心喂进你这狗肚子里。”
瞧见东西被人抢走,霜翠急了,扑过来汪汪两声,威胁道:“姑姑快给我,不然我可咬人了,汪汪汪!”
三个人一路欢声笑语,倒不觉无趣。
第五日晚,总算到了南苑营地。
先行的护卫早扎好了幄帐,陆晚和姚惜涵分在一处,帐篷被安排在皇帝大帐一公里的外围,打帘子进去,内中一张通铺,一张方几,几个矮敦子摆了一溜,陈设虽简,好在配置齐全。
霜翠忽然从外面钻了个脑袋进来问道:“姑姑,随行太医发的香囊你领了吗?”
“什么香囊?”陆晚走过去问她。
霜翠伸手从腰间扯下枚绣着白蝶迎春的香囊,放在鼻尖下猛吸了口气,又拿给陆晚闻:“太医配制的香囊,人手一份,说是能驱虫避害。听说这地方毒虫多得很,姑姑快些领去,晚了可就没了。”
陆晚除了帐篷,顺着霜翠的指引,往南边太医值房的帐篷里去。
走到近处,一抬头撞上个熟面孔。
沈裕安,沈太医?
似是心有灵犀地,前面赶路的沈裕安忽然偏头往她这里看了一眼,脚下的步子便定住了。
陆晚忙小跑着过去蹲身行礼,笑盈盈道:“给大人行礼,大人怎么也来了?”
“皇上出行,太医院必要有人随行,以防万一。”沈裕安瞧着眼前的人,原还因为怕错过某个人,着急赶回值房的心骤然缓了下来。
“我瞧大人走得这样急,是有什么事?”陆晚歪着脑袋,双瞳剪水。
沈裕安盯着她讨俏的一张脸,笑了一下,“原本急着去见一个人。”
陆晚以为他要去瞧什么病人,忙不迭让过身,“那奴婢岂不是耽误了大人正事,大人快去,不必理我。”
沈裕安眉梢微挑,笑得满足而和悦,“无妨,眼下又不急了。”
随即又问:“太医院的香囊你领了?”
“没呢,奴婢就是要去的。”
“不必去了。我这里有多余的一份,你拿去。”说话间沈裕安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香囊递到陆晚面前。
那香囊不知在他身上放了多久了,落在陆晚手心时还带着一股暖意。
陆晚学着霜翠,也将香囊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扑鼻而来一股淡淡的木檀香味,中间又夹杂着说不出的草药香气。
还挺好闻。
她嗅了又嗅,却不曾察觉面前的人已然僵直了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