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图特摩斯在我眼前拼命挺立着的脊背,看起来十分的倔强,不由地也有些心酸了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小跑了几步,终于跟上了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走在了一起。
“你在生气吗?因为我帮森穆特说了几句话?”我试探着问道。
图特摩斯闻言,停下了脚步,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我。在犹豫了一会后,他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摇了摇头。终于他还是开口说了话:“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少年的声音有些艰涩,透着无限地委屈。
“你觉得我为你不喜欢的人说话,就不是和你站在一边的,是吗?”我放软了语调,耐着性子装出一副知心大姐姐地模样。图特摩斯见我这样问他,小鸡啄米般的点起了头。
似乎是见我缓和了态度,他又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颇有些理直气壮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这个少年,也许是因为自出生开始就从未受过挫折。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对于世间民情一无所知,也毫不关心。他还不知道他头顶佩戴的王冠意味着什么,而王城高高的围墙之下,那些低矮的民房中居住的人们又意味着什么。
温室里长大的少年法老,他的羽翼未丰,肩膀也依旧娇弱,暂时还肩负不起民众的期待与埃及的未来。但是好在,留给他的成长与学习的时间还有很多。他终将明白,那顶象征着人间无上权力的红白王冠,除了荣耀之外所蕴含的更加沉重的意义。
我拉着他的手,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偌大的宫廷中四下里闲逛。他是法老王,是统治上下埃及的君主。这座王城之中,没有他无法去往的地方。我们就这一边散步一边闲话。
“图特摩斯,你可真是误解我了。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奉拉神之命,来到你的身边守护你,教导你。可既然是教导,我就有义务指出你的不足之处,对吗?”从我十分有限的与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他明显有些逆反的时候,最好顺着他的话说,让他觉得你是站在他这边的。这样你再夹带些私货,他就会容易接受的多。
“人无完人,森穆特善于钻营确实不讨人喜欢……”
我话未说完,图特摩斯便草率地再次打断了我的话,似乎从我口中听到森穆特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给了他极大的鼓舞。
“你听我说完,图特摩斯。就像你对阿蒙-拉充满了崇拜与敬仰一样,身为神之子,你的子民们也将你当作现世之神来崇拜。你觉得,阿蒙-拉是什么样的呢?“
“就如玛亚特法则所标榜的那样,公正、正直,掌握了真理与正义。”这一次图特摩斯回答的十分斩钉截铁,语气也十分的恭敬。
这对于此时的他而言,真是个难道上道的回答。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身为现世之神,理所应当的,你也应当具备这些品德不是吗?”
“可是这又和森穆特有什么关系呢?”图特摩斯渐渐摆脱了自己的情绪,似乎是真的开始好奇起森穆特与神的品格之间的关系来。
“只以出身去评判一个人的能力与品德,这是有失偏颇的,是不公正的。出生高贵者也难免有道德败坏尸位素餐之徒。起于微末的人里,也会有精明强干之辈。哈特谢普苏特,你得承认至少在现阶段,她在治理国家方面的手段要胜于你,对吗?”我半带着引诱半带着说服似的问他。
这个思想还十分单纯的少年,不知是被我绕晕了,还是心中确实如此认为,他点了点头。但也许是处于男孩或是国王的自尊,他又很快补充道:“但我很快就会超越她的!”
我自然没有搭理他这狂妄地,不知天高地厚地发言。而是接着方才话继续说着我的观点:“精明如哈特谢普苏特都需要在诸如森穆特这样能吏的协助下,才能治理好这个国家。可见想要治理这么大的国家,仅凭你一人之力是不够的。你需要亲信官员的协助,而在挑选官员的时候,你不应当再像今天这样,因为一个人的出生就否定了他身上的所有优点。身为君主,你要有容人之量。”
接着担心他心中还不信服,我又说了一个发生在十九王朝后期的故事。生活在底比斯西岸的工匠村德尔麦迪那里的工头帕尼泊的事迹来。我隐去了事情发生的时间节点,只告诉他这个帕尼泊在德尔麦迪那里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坏家伙,虽然获得了家中传承的手艺,却丝毫没有继承他父亲杰出的工作能力,甚至还败坏了他家几代人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好名声。
他和村里的至少三个工匠的妻子发生了婚外情,他工头的职位甚至是通过贿赂官员得来的。可是就在他得到了这个职位没多久,他就检举揭发了当初帮助他谋得这个位置的官员。他还以权谋私,让工匠为自己建造墓室、盗窃施工现场的工具,盗发自己负责参与建造的陵墓。甚至在德尔麦迪那中还流传着他胆敢大不敬地坐在某一代先王的棺椁上的传言。
图特摩斯听着我的叙述,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大概是想不到在国王的治下,居然还有这样道德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