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城隍庙的那一瞬间,无论是刘彻,还是嬴政,都感觉了一股冷气从后背窜上了天灵盖,就像是被人从身后浇了一盆水一样,但是回头望去,也只能看到缓缓关闭的大门。
城隍没想到这次接新娘这么容易,往常都有这样那样的仪式,以前为了新娘忍耐了,但是不需要忍耐显然更好。
太过高兴,城隍一时之间有些得意忘形,浓稠的雾气开始凝聚,血色逐渐加深,它附近的空气也变得更加冷了。
刘彻默默落后了一步,也不是害怕,留个空间,到时候好拿棍子打怪。
雾气也不知究竟藏了些什么东西,一会儿伸出条白骨上挂了点肉的腿,一会儿又伸出只沧桑到满胳膊树皮似得皮肤的手,但是怎么都凝聚不到一起,甚至偶尔腿上还接条胳膊。
就像是刘彻在那个小院子里看到的老太太那样怪异。
在刘彻这里的城隍会变化,嬴政那边的二分之一城隍也会,只不过显得更稳重些,没有这样刚见面就伸胳膊露腿的,不矜持。
而是在热情跟嬴政介绍这座城隍庙的时候,一句话换了七八种声线。
“槐山村没有别的信仰,这唯一的信仰啊……”粗粝地像是磨砂纸摩擦的声音,刺激地嬴政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不动声色地抚平,等来的却是城隍得寸进尺的演讲。
“就是城隍!”声音变得尖细,是和宦官无二的声音。
“城隍无所不能,城隍怜爱所有百姓。”是小孩的声音,男娃女娃的双声道,很是刺激耳朵。
“相传,城隍娶亲之后,便会满足村民们今年的愿望……”阴森森的语调,男女老少的混响,不像是要完成愿望的,更像是要杀死愿望的。
“村民们今年的愿望是什么,我亲爱的新娘?”一边说着,半凝实的雾气还往嬴政身前又凑了凑,把人逼退了两步。
“没听说过,这是淫祀吧。”嬴政这对着“神”说是它的祭祀不合规,直接把面前的“神”刺激的够呛。
“淫祀?城隍还不够努力吗?”稚嫩的童声把努力两个字拖地老长,仿佛说话的时候努力了,就是它这个神做得很优秀一样。
“祈求风调雨顺,城隍同意了,天甲十三年,丰收之年。”
“祈求多子多福,城隍做到了。天甲十六年,槐山村多出来至少二十名婴孩。”
“祈求……”
诡异的腔调越说越怪,原先只是用得声线奇怪,现在更好,声音一下大一下小,雾气一会飘到东一会飘到西,间或像是发泄情绪一样,用不同的声线嚎叫嘶吼几声。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听在嬴政耳朵里,这是什么?
是一名新员工在做自我介绍啊!
它甚至会自己做自我介绍,多么棒的新员工。
不过,理智还是让嬴政多问了一句,“祭祀需要什么。”
如果是每年献祭人的话,嬴政还是会忍痛干掉这个城隍的。
不符合大秦律法!嬴政可看不惯六国那些奇奇怪怪的祭祀了!大秦律甚至对祭祀也有规定,没有纳入的都是淫祀,是不合规矩的!
至于以往祭祀之中会有的活人殉葬,也被嬴政换成了手办陪葬品,就是兵马俑。
只可惜,最后秦二世胡亥大义灭亲,干掉了自己的一种兄弟姐妹,给自家父皇的豪华但孤独的墓葬里添加了一点人类陪葬品。也算是给嬴政好好的阴间生活,增加了阴影吧。
“祭祀?城隍的信徒们还记得城隍吗?不记得祭祀了,有祭祀吗?有的吧?”声线切换地频繁了,似乎是这个问题太烧脑了,城隍一句话换了好几种不同的调,雾气也不由自主地膨胀了一些,像是在无能狂怒。
“城隍是有祭祀的!”一个苍老些的女声突然大声。
“有!有三牲五礼,有来来往往的人,大家都很开心……开心……”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雾气也开始四散。
嬴政听出来是个不搞虚头巴脑的活人祭祀的神,刚刚悬着的心正要往肚子里放,然后就发现眼前的城隍竟然是在慢慢消散?
不是?嗯?祭祀这个问题这么困扰吗?怎么还说着说着,原地死了?
“不是?你?”嬴政赶紧伸手想帮着这团雾气,揉吧揉吧再搓回去,结果消散的速度更快了,嬴政的手都还没摸到雾气呢,已经彻底消失在眼前了。
好嘛,绝佳员工像是死了?
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死了。
甚至嬴政现在是被“遗留”在屋外的,还没进主殿,不过也就在眼前了。
正前方正好有一间看上去也比较恢宏的庙宇,牌匾上龙飞凤舞地用草书写了两个字“城隍”。
嬴政还挺喜欢这个字体,看着潇洒,没有怪引路了,这该走的路还是得自己走。
嬴政抬脚走上阶梯,一步,走,走……根本走不上去。
一面无形的墙把他拦在了台阶之外,一直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