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砰”的一声,蓝色的火焰在灶炉上点燃,圆形的火苗在眼前跳动着轻快的舞蹈,接着一个泰山压顶迎来了沉甸甸的水壶,瞬间被压的失去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西方人大多都没有喝热水的习惯,或者说除了夏国人,哪怕是隔壁的日本或是韩朝半岛的居民大多也都只在饮茶或者喝咖啡时才能想起来热水,将饮用的水烧开这种事情是根本不存在于他们的习惯中的。
但对于土生土长的夏国人而言,‘喝热水‘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它是任何大病小病不可或缺的重要对策,像是什么能褪百病的神药一般,这一点从小就根治在了每一个夏国人的脑海中。
降谷零也被阿梨的影响习惯于此,每天早上必不可缺的一件事就是先烧一壶热水。现在也是老欧洲们大多不怎么使用习惯方便快捷的烧水壶,这个临时的据点自然也就没有准备。
这些平时生活中很难注意到的微小的细节突然蹦出来提醒你的时候,往往会让人很有些难受。‘下次准备据点的时候得特意吩咐一下。’降谷零在等待水烧开的途中出神想到,随着逐渐升腾起的白色蒸汽漂浮在他的眼前,他的视线在此略微一凝,随即关掉灶台的开关后将水壶提起走出厨房。
滚烫的热水流畅的从壶口流出注入白骨瓷杯中,已经被安顿在餐桌旁坐好的阿梨眼神往过扫了一眼,又不感兴趣的转过头继续凝视窗外——那里的树梢上从昨天开始就悬挂着一张广告纸,画着醒目的洗涤剂瓶子,大概是被风吹上去的。
阿梨最近明显对外界的很多东西都产生了好奇心,哪怕大多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这也是件好事,说明她现在恢复的越来越好了。不过阿梨最喜欢的,果然还是——
“不要把碗拿起来。”降谷零眼疾手快的压住了阿梨想要拎着碗沿乱晃的行为,成功地避免了满桌的早饭遭殃。降谷零把阿梨手上的玻璃碗抽出来调整好位置又重新塞回了她手上,这期间阿梨的眼睛就像被强力胶黏在了玻璃碗上,一直随之移动直到把它重新握在了自己手心,这才心满意足的反复摩挲。
这支金色的玻璃碗是阿梨最喜欢的东西,但其实这个玻璃碗已经是第二个了。第一个因为她一开始不知轻重没拿稳打掉了,那是降谷零这半年以来第一次见到阿梨出现那么明显的情绪反应,好在他立即找到了个一模一样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不然不好说阿梨会不会再次出现什么危险的举动。
“张嘴,吃饭。”降谷零将勺子在唇边吹了吹,才送到阿梨嘴里。其实阿梨如今已经学会了吃饭等一系列基本的生活技能,毕竟她身体的本能还保存了一些,但降谷零大多数时间还是宁愿亲力亲为替阿梨做完一切。
喂完饭,他开始安静的用眼睛勾画她的面容,最近的数日,降谷零都不曾再带阿梨出门,因为他能从阿梨如今越来越生动的反应和行动中感觉到:她马上就要恢复意识了。
而他对此,似乎并没有多少期待。
降谷零最近一直在思考着,这世间几乎所有人,在陷入一段恋情时都会有一些患失患得的时刻,这是人类对于人性的,对于未来的本能的不信任。
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这是刻在每一个人类基因中的本能,你该如何抵抗本能?即便真的有人能以超脱寻常的理智克制住这种本能,可能控制住的,也只是行为,而非情感。
这样看来,‘永恒的爱’似乎是一种伪命题,可事实上,它又确实是存在的。
若是有人问降谷零,为何如此执着,为何不能放下?这唯一的理由大概就是——
阿梨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阿梨,是他的原则,他的喜恶,他人性的完整。
唯有本能可以对抗本能,人性的自私也是本能一部分。因为自顾自的认定了对方属于自己,未来的一切都已经和她绑定挂钩,因此这份‘爱意’永不消绝。
这是多么丑陋的,而真实的爱。
降谷零从不认为‘爱’是多么美好,纯粹的东西。说的冰冷一些,他和阿梨的因缘也开始于私心和算计,但这又如何?
这才是爱,自私,丑陋,纠缠,不甘,欲念横生的才是爱。无欲无求的爱,根本就不存在。
不明真相的人觉得他时时刻刻要照顾像阿梨这样,没有意识,没有自理能力,一不小心还会自毁的人实在是一件又辛苦,又费心的事情,但降谷零自己心知肚明:有一些时候,虽然不曾明说,当然也没有人可以听到——降谷零其实是异常享受阿梨此时的状态的。
没有意识——她就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没有自理能力——她就只能依靠他一个人。自毁这一点虽然让人烦恼,但这样他就有了再名正言顺不过的理由让她时时刻刻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有些夜深人静的夜晚,降谷零凝望着怀中沉睡的阿梨,安静的,柔软的,这样全然没有任何戒备,任由他摆弄的模样,让他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颤栗的酥痒从脊背一路蔓延到大脑,有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