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的午餐。”降谷零将餐食放在了阿梨面前,与这份耗费了近一个小时精心制作的午饭相比,端给客人的食物无论从哪个方面对比都充满了敷衍。
阿梨从沉思中醒神,轻声对着对方道谢,“谢谢你。”她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没关系。”这样客套的回复让降谷零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阿梨对他的疏远如同针刺般尖锐,每一次都能深深的刺痛他。
可他也无法强求。毕竟阿梨是真的不记得了。在经历了那般痛苦的过往后,忘记也许是件好事,降谷零一直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可惜效果似乎不太明显。
他还是不甘心,并不只是不甘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这份感情,更多的是降谷零依稀感觉到了,阿梨没有一刻放下那个危险的想法。
能以双面间谍的身份同时混进日本公安和黑衣组织,降谷零遇到过危险状况的频率可想而知,他见过很多次,一心求死之人的状态是什么样的:对于世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在真正做出行动之前,就已经将自己和所有的东西分割的清清楚楚。
从阿梨恢复意识后降谷零时时刻刻都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确定,阿梨在醒来后的表现太过平淡,比起无知无觉的时候,连情绪的起伏都近乎没有了。他总感觉眼前的人似乎随时都可能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阿梨醒来的状态,不断的让降谷零产生了这种不妙的联想。可阿梨偏偏看起来非常平静,平静到他生怕一开口试探就会立即让现在的一切四分五裂。
阿梨现在就如同即将面临飓风的风筝,可他手中的丝线却脆弱不堪,摇摇欲坠的连接着风筝,稍微一点点外力风筝就会彻底离开。
她在想什么呢?
这也成了降谷零最近时常在揣摩的一件事。
阿梨这几天尤其喜欢坐在吧台不远处的地方看着窗外出神,一坐可以坐上一天。她偶然间也会将视线投过来,被降谷零捕捉到时也不会立即挪开,沉默的观察着。
而极其擅长揣摩人心的降谷零发觉他根本无法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分辨出任何情绪。这让他无法控制的不安和焦躁。
这天也是一样,降谷零一心二用的熟练打法走了似是别有所图的女性客人,余光扫到那边此时即没有看过来也没有任何反应的阿梨,莫名的心情更加糟糕起来。
于是干脆利落的挂上了歇业的牌子,降谷零对耳边立即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充耳不闻;没过多久店里的客人就离开的差不多了,他简单地收拾好了店里的东西,走到阿梨的桌子旁。
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将明显神游在外的人唤醒:“回家吗?今天的营业结束了。”
阿梨抬头,扫了眼已经空空荡荡的店内,再次看向降谷零时眼神有点莫名的奇异,“最近关店的时间怎么越来越早了?”
“没心情就不开了。”降谷零轻描淡写的揭过了这一章,随手将阿梨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帮忙拿起,“走吧?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还是直接回家?”
阿梨并没有顺从的站起来,她看着降谷零歪歪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他的脸,“你…心情不好吗?”
降谷零闻言一愣,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承认道,“有一点。”
“这样啊…”阿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思索了一会儿,许久才慢慢吞吞的开口,却是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我想去看看那个地方,那个公园。”
降谷零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里,很快意识到阿梨的意思后,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之前的略有抑郁的心情瞬间不翼而飞。
“咳。”他有意控制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的激动不那么明显,只是明显沙哑几分的声线还是透露了几分,“好。不过…”
这让降谷零恐惧,连试探都要小心翼翼。降谷零停顿了一下,才问了出来,“为什么想去那里?阿梨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不能说是想起来了。”阿梨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水面轻抚而过的羽毛,不断泛开细微的涟漪,“那个地方一直在我的记忆中,只是我无论怎么回忆,都隔了一层迷雾,辨不清楚。”
这种感觉和她对‘降谷零’这个名字一致。想不起来,却也无法忘记。
只是这一点,阿梨并没有说出来。她发觉自己最近一直都很犹豫,却不太清楚自己在犹豫什么。这样的心情阻挡着她探寻曾经的记忆,或者说,她似乎犹豫的就是这一点。
阿梨再次认真的打量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知道这部分记忆是关于这个人的,可既然已经忘记了,又有什么找回的必要吗?
也许没什么必要,可就是这点不值一提的‘不忍’,让她一次又一次强压下破坏一切的愤怒,直到今天,终于下定决心彻底解决。
与那份时时刻刻在胸腔中燃烧的似是要将万物焚化的愤怒相比,这份记忆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阿梨并不觉得有任何一种情感可以在无尽的苦痛和绝望中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