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歧视去对抗歧视,不是憎恨歧视本身,是憎恨受歧视的是自己。就像有些人批判某些种族、身份、职业的特权,憎恨的不是特权,憎恨的是享有特权的不是自己,是想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
许多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恨的不是王侯将相,恨的是王侯将相不是自己。一句大丈夫当如是也,彼可取而代之,道尽其中真谛。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丈夫当如是也,彼可取而代之。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种种深入人心的言辞,核心就是取而代之。取而代之,才是这些人真正追求的。
真的取而代之之后,那王侯将相就真有种了,成了受命于天,成了天潢贵胄,希望千秋万代、万世一系、不可撼动。直到再被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新一代掀翻,再来一个轮回。
从未寻的语气中发现这个秘密后,库洛洛忽然问:“你被歧视过吗?”
“嗯。”
“哪方面?我很难想象你有什么地方能被人歧视的。”
听到这个回答,库洛洛很意外。无论从哪方面,库洛洛都认为她没有什么能被人歧视的地方,智力、能力、理解力、长相、出身等等都是。
尽管他不知道她是什么出身,但绝对不是能受歧视的那种。好几亿戒尼的笔被人拿走,连眼也不眨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贫穷的出身。
说她是别人家的孩子,都是非常保守的了。哪家的孩子也不可能像她这样,光在语言方面,就库洛洛听她说过的,就已经有三四十种了,库洛洛都不知道她到底会多少种语言。
“觉得没有可以被歧视的地方,本身就是一种歧视呀。”
听到这话,库洛洛一愣,说:“我以为这是一种含蓄的称赞。”
库洛洛也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形容去评价过谁。以他的评价标准,大部分人都是智力堪忧的类型,连沟通都费劲,更别提其他的了。能用上“没什么地方可以被歧视”这样的评价,的确是库洛洛的称赞了。对他来说,这甚至算得上是很含蓄的盛赞了。
“您怎么知道我的所有地方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是通过想象吗?用想象包装一个‘不会被人歧视’的我出来?这样的想象,和有些人认为流星街就是遍地背叛、吃垃圾维生的想象,有什么不同呢?”
闻言,库洛洛说:“抱歉,我没有这种意思。”
“我知道,我也不是说您主观上有这个意思。”
“除了刚才的那个,还有别的?我的确想不出来,是性格?”
“您觉得我体术怎么样呢?”
“谈不上体术吧。”
“是不是觉得浑身都是破绽呢?”
“是。”
“那现在呢?”
库洛洛睁开眼睛,未寻的动作有了微妙的调整。
她的动作依旧算不上快速,却多了行云流水般的连贯和轻捷。她站在那,整个人却像融入了空气中一样,很难被捕捉到存在感。她整个行动悄无声息,没有多余动作,简洁而精准,是潜行暗杀者惯用的技巧。
用这样的模式走了一会儿,未寻的举止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就没有体术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一种歧视吗?”
“抱歉。”
库洛洛只能继续道歉。这时,他才想起,他早就见过她从高空向下跃的技巧性很强的动作了,那的确算是体术的一种,尽管不是依靠力量、速度的常规体术类型。他也受她平时非常有欺骗性的举止影响了,下意识忘记了之前见过的了。
“想当然,这三个字,用在哪里,都容易产生不理解呢。”
她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与之前没什么不同。显然,她也没对此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库洛洛不由问:“你不觉得被歧视事件该生气的事?或者,又是不想在无关的人身上浪费情绪?”
“没必要生气吧。”
“为什么?”
“与其说是歧视,不如说是不了解吧。就像有些人为什么觉得流星街是他们想的那样,是因为他们没去过,也没接触过,不了解,也没打算了解。他们对流星街的认知是道听途说加想象的。不仅对流星街这样,他们对很多地方的认知都是这样。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接纳的东西就那么多。对他们来说,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把时间精力,花在了解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人或地方上面。他们把精力花在了自己想关注、想了解、想接触的东西上了。因为了解得少,被人问到相关问题的时候,想象的部分就变多了,难免会说出与实际不符合的话来。
这种不了解,在关心这个问题的人耳朵里,或许就会变成是对方的歧视。但是,为什么一定要了解流星街呢?为什么一定要了解你们、他们、我、任何一个人或地方呢?难道谁是这个世界的中心,重要到不了解那一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