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从西南境去太泽,至少要半个月。
每年春日,西南境的大商贩就集齐人马货物,齐至从苑津渡口出发,绕过凌云山,再继续坐船渡漓江而下,途经周海龙淮岛,达太泽境北都城。
一大早,红姑指挥手底下的人将货物搬上马车,陆陆续续备好货物,她这才想起去叫红莺娇起床,进了客栈却不见人,问了小二,这才发现自己闺女早就跳到一旁的麦车上看书去了。
看着专心看书的红莺娇,红姑震惊:“乖乖,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纵然这些天生灵象的孩子记事快,跟一般的民间孩童不同,时有出乎意料之处。但看着自家不过六岁的女儿能说会道,还主动找书看,这让她这个六岁时只想着爬树掏鸟蛋的亲娘如何自处!
红莺娇自成年后,但凡躺着坐着,便跟蛇一般妩媚慵懒的很,此时见了自家娘,抛了个媚眼道:“早啊~娘。”
可惜红莺娇忘记自己如今是个孩子样,还因为脸上的婴儿肥,显得有些圆润,一旁搬货的小厮见她这个举止,越发觉得东家这孩子,脑子不大好使。
红姑自带“我生得娃怎么都好看”滤镜,爬上麦车,抽过红莺娇手里的册子,“什么好东西,娘也看看。”
“是《六柿女童子》的画本,我好久没看了!”红莺娇小手一握拳,民间的画册经过三百年变迁,早就不流行《六柿女童子》的故事,她买东西一向东扔西放,一百多岁时想再回顾看看都找不到画册了,这回可得好好保存进芥子戒里。
“不是五天前才看过么。”红姑一见这画册,顿时失了兴趣,“怎么又买了一本,封面倒没见过,新印的一版?怎么看着这么贵,回头找你师父要钱,之前给你买了那么多本,翻都翻烂了,还看!这里头的故事都一个样,就这么好看?”
“一天到晚看这些画本子,娘也不要你成什么大家闺秀,至少要读点有用的,你看看你这脑子空的……”红姑一戳自家姑娘的脑门,“三岁不读书,三百岁也不会读书,得亏你资质不错,比娘活的久,想来书读的少点,阅历够了勉强能补补脑。”
红莺娇听得此言,惊道:“娘,你好厉害,你怎么知道我三百岁也没读几本书!”
红姑不知道面前闺女是真“三百岁”,正巧掌柜请她过去清点货物,便转头道:“我是你娘,还能不知道你?民间有句话,叫三岁看老。”
“你啊,就是修行的天资太好了,若是个凡人,寿命有限,这个年纪早启蒙了,要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你瞧瞧你,就嘴皮子利索,大字识了几个。也不知道长大后,会不会好点?”
红莺娇不禁深思,她确实……
但诗词歌赋怎及得上修行长生,歌舞玩乐?
书本里密密麻麻的字本来就看的人头疼,也就画册能看看,修者有玉蝶,往脑袋上一拍自然融会贯通,怎么感应气息,怎么灵气流转,哪个不比看书来的快。红莺娇一看书就犯困,将字囫囵认完,宁可多修行,练练体术法诀,游历四海闯秘境。
她又不是那谁谁!
苑津渡口。
红姑站在船上抬手一扬,扬帆起航。
六日后,到达凌云城。
红姑颇有生意头脑,货船经过大城,偶尔会载几个客。收钱不菲。但看着红姑船上西南魔教的标志,不论是凡人还是修者,便知道这船必然一路通畅安全,多交几个钱也愿意。
红莺娇也不是第一次跟着红姑偷溜出魔教,赫兰奴知道红姑寿命有限,嘴上虽不肯,却也没派人追过,只是安排人暗中护卫。红莺娇是下一任圣女的不二人选,身份贵重,藏得极深,等闲人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就连红姑的伙计,也只以为红莺娇是东家一直寄养在妹妹处的娇小姐。
看着不远处的凌云城三个大字,红莺娇想起柳月婵对自己说过的那句——
幼年,你我也算相识。
“唉。”红莺娇叹了口气,觉得凌云城地方是真的不好,自己肯定被柳月婵传染了,一来这地方,就想皱眉叹气。
船上上来一个长衫老者,知道红姑一行去太泽境,便交了钱,带着自家孙儿上船。
船慢慢划开波浪,船底如簇白花。
大河奔流,两岸猿声不断,人文景观尽收眼底。
红莺娇一边扒在栏杆看底下碧波映晴霞,一边听旁边爷孙两唠嗑,只听那孙儿兴致勃勃地问:“爷爷,太泽也是仙门所在,为啥还有朝廷存在?”
这老者嗓音苍凉,带着一股奇妙的韵律,“这话,说来就长了……自奎山道祖逆转阴阳,破虚空界,人间灵气澎湃而出,修者激增,妖族肆虐,修者不再服从于民间凡人官府统治,混战多年,民不聊生。”
“当时的民间皇帝太泽凭借出众的灵根,拜入奎山道祖门下,退居中都以北,让出中都大片疆域,率领泽国百姓举家迁居,积极对抗妖族。转瞬千年,中都以北的民间修者自成一派,为纪念太泽眷民之德,不肯以宗门自称,太泽帝后人,便将中都以北的疆域,谓之以太泽境,于民间各地设道门官府,长老任将军一职,掌管民间。”
“说起来,不仅是朝廷,就连各家修者,也默认那太泽道门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