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陆星砚兀自地陷入自我怀疑之际,骆清源蓦地收回了手,转身去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冰好的可乐放到了桌上。
骆清源身上那件之前参加节目直播的西装衬衫还并没有换下,他不紧不慢地解开了两粒扣子,将乳白色的袖子轻轻地捋到肘间。
面前这个人优雅而又娴熟的动作,和桌上的那份用锡纸小心包着的烧烤、和那罐周身溢着水滴的冰可乐,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先说好,这是你这一周的份量。”
骆清源的指尖搭上易拉罐的拉环,将带着气泡的褐色液体倒进了一早为他特意准备好的可爱玻璃杯里,亲自递到陆星砚的手边。
“……知,知道了。”
陆星砚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应该往哪里看,他只是一味死死地盯着在透明玻璃杯里不断翻滚着的气泡。
就连这一点,也和以往一模一样。
虽然骆清源不会直接剥夺他暴风吸入垃圾食品的权利,但是他却会不动声色地替陆星砚记下每一天的摄入量,在快要超出一定范围的时候旁敲侧击,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
四年的时间是那样漫长,很多的事情都根本经不起它的考验,然而面前的这个人就却像是从未改变过一样,一如从前。
……当初违背了那个约定、擅自逃开的人,分明是自己。
骆清源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恨他的人。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烧烤的肉串大概是换过了腌制的酱料,和留在记忆里的浅薄印象大相径庭,不过就算是没有更换过,现在的自己大概也是吃不出原先的那种味道的吧。
“不好吃?”
看着抱在锡纸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串签,骆清源微微地蹙了蹙眉。
“……不是。”
陆星砚吃得非常心不在焉,他摇了摇头,否认道,“今天……好像也没什么胃口。”
“吃不下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骆清源稍显强硬地从陆星砚的手里去过那根被他咬出了牙印的竹签,“你去房间里把行李收拾一下。”
“……好。”
陆星砚也认为他们俩现在不要面对面地身处在同一个空间里比较好,他干脆地点了点头,扶着桌角站起了身。
遵循着方才骆清源拿着他的行李箱走过的路径,站在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的房门前,陆星砚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他在心里已经做过了相应的建设,然而在亲手推开这道房门之后,陆星砚还是不由得咬住了唇。
换作一般人应该不太容易在眼前这片梦幻的室内布置中察觉得到,但是陆星砚却从一些微小的细节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人在这里的生活痕迹。
所以……
他是真的准备……不跟自己分房睡了吗?
陆星砚有些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纵使他们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但是真正的……
真正的……
却只有那一次。
他成年生日的那一次。
那些被他刻意尘封在角落的记忆好像要重新卷袭上来,陆星砚伸手按住了太阳穴,努力地克制住翻涌着的心绪。
他半蹲下了身,打开了身旁的行李箱,尝试用另一件事将注意力分散出去。
衣柜里有一半是被熨烫得平整的西装和衬衫,而另一侧的空间恰到好处地空了出来,就像是专门为自己准备一样的。
陆星砚沉默地侧目盯着他那些冷色调的衣服。
这个人就是天生的衣架子,不管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衣服都穿得很好看,但是比起寡淡的冷淡风,陆星砚还是更喜欢用明艳的颜色来与他相配。
而骆清源一贯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通常都是陆星砚给他选了什么他就穿什么,对一般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日常环节,硬生生地被陆星砚玩成了真人版奇迹换装。
陆星砚的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自嘲的弧度,他把自己带来的那些衣服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旁边,顺带着关上了衣柜的门。
“浴室的水放好了,你一会儿可以先去泡澡。”
房间的门被那人从外面轻轻地敲了敲,他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沉声在门外说道,“我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有事的话可以去书房找我。”
“……好。”
虽然表面上似乎是避免了两个人正面的接触,可是他好像也错过了要求分房的最好时机。
浴室的花瓣牛奶浴和香氛精油都没有让陆星砚彻底地放松下来,他紧绷着神经,任由发丝湿哒哒地贴在颊边,随意地披上了浴袍,一骨碌地/爬/上/了/床/缩进了被子里。
只要他睡得比那个人回来得要早,就不会有机会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越是想赶快进入梦乡,就越是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中午哥哥们的问话和刚刚仿若梦境一般所发生的一切宛如在大屏幕上放映着的电影来回在脑海中交织播放,怎么都无法让它们暂停下来。
“睡着了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熟悉的轻缓脚步声,那个人一如既往的低沉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