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曦走上天台，发现这里已经有人了。
秋岚背对着她，在专心地画画。
何曦凝视片刻，倏然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把他也框在风景里。
多年之后，她才明白自己早就动心了。
大二刚开学那段时间，何曦心情蛮不错。因为在学校比在家舒服。她跟三个室友虽然性格各异，也有些小摩擦，但总体来说一年的相处很愉快。
“嗨！”
肖昵从人群里跳出来，跟她打招呼。
“嗨。”何曦弯唇一笑。
“看，那是谁！”
秋岚穿着红色的志愿者马甲，被一群新大一的学妹包围着。聪明人单眼一看就知道，其中大部分都不是真来咨询问题，而是别有企图。不过，高高瘦瘦的秋岚仍然面带浅笑，耐心回答。
何曦的笑容慢慢褪去。
“咱俩也去看看吧！”肖昵提议。
“我们去干什么？不去。”何曦又朝那边瞥了一眼……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看他怪享受的。
中午下课回宿舍，大家吃完饭开始午休，等睡醒了才发现付歆还在厕所，已经快一个小时没出来了。肖昵着急地去砸门，“歆歆？怎么了？”
门终于打开了。
女孩眼睛红红的，很明显哭过。
“他要跟我分手……”
“为什么？”何曦皱眉。
听付歆讲完才知道，于空的家境很不好。父亲几年前因为意外去世，留下了几百万的外债。于空大学是贷款上的。每个假期他都会去打工。
“他说，毕业后几年之内，他的生活就是为还清债务奔波忙碌，没精力谈情说爱。”
“什么屁话！那他一开始干嘛招惹你？”张柯怒了。付歆神情悲伤，“不是的，他身上有伤，假期里那些人肯定又催债了。于空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哪样的人？明知道自己身负重担，还跟你谈恋爱？”何曦语气冷淡，“不好评价。”
付歆眼中泪光闪动，“感情的事情……其实并不能简单地用功利的眼光去看。他很优秀。”
“歆歆，别嫌我说话难听，我觉得你要考虑好，几百万的债务真不是说还清就还清的。”张柯揽过女孩。付歆把脸埋在她的臂弯里，“我明白。”
女孩说，于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冷冰冰的，他只是被肩上的担子压得喘不过气了。其实他很温柔很幽默，对她很好。她手腕上的手表，是于空省吃俭用一个月，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付歆只不经意地提过一次看时间麻烦。
她成绩不理想的时候，因为家长的控制而烦心的时候，不自信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都是于空陪她散步，耐心地开导她、安慰她。
“这就是正常男女朋友的相处而已，你这么老实，别被男的给骗了！依我看他就是想找个吃苦耐劳的保姆，以后和他一起还债！”肖昵绘声绘色地给室友们讲述了她一个表姐的惨痛经历。
付歆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如果是你们，会怎么做？”
“我绝对不会为别人付出。”何曦半垂着眼皮，淡声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自己。”
张柯把手放在付歆的膝盖上，拍了两下，“我比较现实，一开始就不会让这段感情开始。”
“不要恋爱脑！”肖昵指着付歆。
付歆又叹了口气，“谢谢你们。”
后来他们两个的确没有继续恋爱了。不过，是于空坚决地拒绝付歆。付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还是会跑到学校的池塘边，在那棵大树下，和他一块儿看书。只是距离多了几米。
公共选修课。
525宿舍全员选了毛笔书法。
秋岚和傅华也选了这门课。
授课老师是一个留着花白胡子、讲话抑扬顿挫的老头。第一堂课，他笑呵呵地说：“各位请先随便写写，让老师看看水平如何。可以写诗歌。”
老头转悠过一圈，发现大部分学生的毛笔字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这结果让他有些始料不及。老头为之后的课程捏了把汗。
也许是因为有些许关联，美术学院的几个学生都还写得不错。老头赞赏地点点头，“好！”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女生的作品上，“欲与天公试比高！”老头眼睛登时放大，激动得直接上前拿起来，“好啊好啊哈哈哈！豪迈大气，笔锋遒劲……文学院的何同学是吧？这要生在古代，必是女侠！”他是真喜欢这几个字，举着纸张环绕了教室一整圈，展示给所有人看，“共同欣赏！”
秋岚望着那几个走势凌厉的字，也是满眼的惊艳。他转头看了看创造出它们的人。
何曦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衬衫，黑底金纹的马面裙，用一根云纹木簪将一半的头发固定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