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何人?”岑吟谨慎起来。
“自然知道。受神女天雷加身而毫发无损的,千年来你可才是第二个。”
“这么说还有一个?”岑吟惊讶道,“第一个是谁?”
那先生却忽然顿住了。戚子通和楚尚游也瞪着他,显然在等他回答。
可半晌他都没有回应。
岑吟打量了他一会,忽然讪笑起来。
“……您别是忘了吧?”她道,“也难怪,动不动千年百年的,活得太久,难免忘事,也算是常情。”
那教书先生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想知道这是些什么吗?”那先生指着那齐整立在门口的白衣人道。
“不想。”
那人闻言,火冒三丈,蓦地朝她身后看去。
“……那边的小子!”他对着那两个小道士吼道,“你们既知晓孽镜祠堂,不会不知这是何物吧?”
他称这些人为物,多少让岑吟有些不舒服。她身后的楚尚游却压低了声音,虽然语气中难掩惧意。
“是罪鬼。”他轻声道,“地狱之中……自然全是罪鬼。”
孽镜祠堂之鬼,亦全是瞒天过海之辈。但不同的是这些罪鬼全部都是少年,犯的错多是不敬父母长辈,或是以学业为由逃出门却玩物丧志。而这个教书先生,乃是探路鬼卒,诱骗这些少年来此,永无逃出之日。
祠堂规矩,需日日诵读上邪,读书习字,如私塾一般,因此才被人称为幽冥学堂。
“这倒是个好地方。”岑吟故作感叹道,“那些不肯用功之辈,若送到这里来,想必日后都能封侯拜相了。”
教书先生闻言,却哈哈大笑。他手里持着一本书,懒懒地靠在书桌上,眯着眼盯着她看。
岑吟正挨个打量着他们,过了片刻后,忽然想起一件事。
“谁是阿部其?”她问,“可有这个人吗?”
那些少年忽然动了,纷纷转头朝向后方,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
在他们身后的地上,正蜷缩着另一个白衣少年。他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怜,可怜。”那先生说着,瞥了他一眼,“倒还真是不死心。”
他将手一挥,那些白衣人又转过头来,继续盯着岑吟嘻嘻作笑。
“这些罪鬼,日夜在此诵读,早已疲惫不堪。如今既见生人,个个欣喜若狂,实在有些难以控制。”
“为何欣喜?”岑吟警惕道,“莫非我等能救他们不成?”
“非也。”
“那有何用?”
“那自然是……”
先生笑着,忽然吐出一条极长的舌头,如蛇信一般蠕动着。
“……食之。”
她话音落,那些罪鬼少年们忽然露出了一模一样的阴邪笑容。他们身上的衣服骤然由白转红,一个个都张开口吐出了舌头。
这群家伙的口中没有牙齿,从上颚至下颚竟全是倒刺。
门框上的符箓突然冒出一团火焰,转瞬间烧成了灰烬。那群罪鬼则探出了双手,欲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快跑!”
岑吟大喊一声,在那些红衣罪鬼扑来之时,猛地将拂尘一甩。一道金光闪过,震得他们纷纷后退,瞬间现出一条路来。
不等戚子通和楚尚游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岑吟一把拖出了厢房。两人顾不得回头,挑了个方向便没命地跑了起来。
岑吟紧跟在他们身后,为照顾他们而刻意放慢了步伐。她气息沉稳,脚步轻快,一时之间倒是将那些罪鬼甩在了身后。
门外便是一条回廊,三个人沿着回廊跑着,并不知前方通向何处。
“说起来……”岑吟仔细想着面前之人的名字,却无论如何记不起来,“下游……中游……”
“是尚游!”
“你不是画过这间祠堂吗?”岑吟问,“你应当知道出口在何处吧?”
“我知道!”楚尚游恼怒地说着,不时回头向后看,“穿过这道回廊,可见拱门,外面是间苗圃,翻栅栏过,再向东六百步,经一座桥上,见到一扇红门便是出口!”
“还好。”岑吟松了口气。
“还好?”楚尚游嚷嚷道,“若是你跑得过这些飞头——”
飞头?岑吟以为自己听错了,身后却传来嗖嗖响声。她立即转头,只见那些红衣少年已经急速追来,一边追一边骤然拧断自己的头颅,连同颈椎一起自脖颈飞出,血淋淋地直朝他们扑过来。
这妖邪也太怪异了!
岑吟只见一颗头颅追赶而上朝她咬来,猛地跃起身将其踢飞,落地后又借力向前跑去。
她这一下稳准狠,楚尚游和戚子通都看呆了,纷纷缩了缩脖子,生怕自己头颅不保。
三个人被一群飞头赶着,在那弯弯绕绕的长廊里你追我赶。那两个小子虽然是上钦观的道士,但毕竟年纪小,资历浅,哪见过这阵仗,没吓尿裤子已经不容易了,如今为了逃命,当真跑得比兔子还快。
岑吟毕竟有些年岁,加上自持有神女拂尘庇护,心中尚有几分把握。那些飞头对他们围追堵截,三人拔出剑来,能砍的砍,能踹的踹,总之不让他们碰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