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辆车,拐过七八个小路,小半小时后司机将车停在路口,上了夜班的司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姑娘,这里面路窄开不进去,我将车停在这你自己走过去吧。”
许榆透过车窗看向外面,这里与她居住的环境大相径庭,路面不仅窄还很不平整,两侧堆放着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的垃圾,夏日发酵后生出了不少的苍蝇小虫,气味极其难闻。
付了钱,许榆走了进去,在那张记忆卡片中她以邱枣的视线走过很多次这条路,这条路的尽头就是筒子楼,许榆知道邱枣住在哪一层哪一间,可她不能去,这样太突兀了。
于是,许榆在这周围又晃荡了二十分钟。
她看见醉酒的男人横七竖八趴在马路中间,身下是凝成一滩的呕吐物;她看见卖菜的老人背着竹篓,一步一步蹒跚着;她看见穿着藏蓝校服的少女在看见她时眼神发光,而后疾步跑上前。
“小榆!”邱枣轻喘着,她不爱锻炼,跑两步就喘的厉害。
许榆看着她,笑了笑说:“小枣,我做噩梦了,需要一个抱抱。”
许榆虽然在笑,可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哀伤,邱枣心疼地走上前抱住她,她试着像母亲那般轻轻拍了拍邱枣的肩膀。
十几岁的少女嘴笨不知道如何安慰好朋友,只是一下又一下拍着好朋友的肩膀。
从温暖的怀抱出来,许榆突然意识到邱枣是真的接纳她了,不然她不会不问她为何知道这里,不问她做了什么噩梦,只是认认真真地拍着她的肩,好似要将她的梦魇驱赶出去。
“谢谢小枣。”这场噩梦确实让许榆觉得身心俱疲,她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才能夺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她现在才十七岁,仅有父母留下的遗产,而许志耀已在许氏集团站稳脚跟,论手段和人脉,十七岁的许榆敌不过他。
七点,邱枣本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到达学校,可现在她将许榆带回了家中。
路上,她们遇见了收工回家休息的小姐们,她们轻佻打量许榆的视线让邱枣感到很窘迫,她转头看向许榆时却发现许榆一脸坦然,甚至以一种极度轻蔑的眼神回怼了对方。
“这是我的妈妈。”打开门,小小的房间只有二十来平,一卧一卫,狭小拥挤。
邱母躺在床上,她很瘦弱,脸颊凹陷出两个洞,黄蜡的脸色如一盏枯竭的油灯,她努力的撑着身体,露出和邱枣如出一辙的窘迫笑容。
“阿姨好。”许榆乖乖巧巧地打招呼,她没有露出丝毫介意的模样。
这让邱枣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其实很担心许榆会嫌弃她,毕竟她的家还没有圣德学院的一个厕所大。
熟稔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许榆与邱母攀谈起来,聊着聊着就谈起了邱母的身体:“阿姨是生了什么病?”
“之前太劳累伤着神经了。”邱母叹了口气,“要是我没生病,枣儿也就不用那样辛苦。”
“我不辛苦。”邱枣握住了邱母的手,她摇摇头,狗啃一般的头发飞舞着,“只要妈妈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邱母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她知道女儿在学校里受了许多委屈,可她没有办法帮女儿,她总是听见邱枣在深夜里哭泣,听得她心痛。
可是最近,女儿夜里不再哭泣,她睡得很安稳,甚至在昨日她蹦蹦跳跳地回家告诉她,她有了一个朋友还有一只猫咪。
女儿眉飞色舞的模样她许久没见过了,印象里她们母女俩都是一副苦相,像两个苦瓜一样活着。
“我要谢谢你。”邱母看向许榆,诚恳感谢着,“谢谢你照顾我的女儿,和她成为了朋友。”
“阿姨客气了,小枣愿意和我做朋友也是我的荣幸。”许榆顿了顿,“我知道这样说好像有些跃距,但是我想这件事对你和邱枣都好,希望您不要拒绝。”
在许愈的印象中,邱母在不久后就会因为生病加重不治而亡,所以她想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避免这个事情的发生,毕竟邱母的死亡正是加速邱枣黑化的导火线。
方才在路上,许榆提前询问过邱枣的意见,邱枣原是不愿意,可听见许榆说久病不治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时她犹豫了,她只有妈妈了,她不能失去妈妈。
“什么?”邱母好奇问道。
“我想送您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然后接受治疗。”
“这......这怎么可以?”邱母慌乱地看向女儿,见邱枣没有反驳的意向时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怎么能麻烦你。”
“不麻烦的。”这点小钱对许榆来说只是洒洒水而已,可对邱枣母女两来说却是天大的一笔数字,许榆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治疗费用我先帮您垫着,等小枣以后有钱了再慢慢还给我就好。阿姨,身体上的病症可不能拖延,您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小枣可怎么办呀?”
“妈妈......”邱枣也劝说邱母,“妈妈,我会努力学习找到好工作还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