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转过身来,对释道和,“你可知你自己做下的罪孽?”
释道和,“当日我派人去南峰上刺杀那一男一女,是殿下插手阻止,救下二人。想来,殿下应当早就发现我的事了。”
老和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释道和语带悲愤,“殿下,卑职要说,卑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为了我拓跋部族啊!”
刘婉眉头一皱,神色一凛,心道这人莫不是又想攀扯老和尚么。
老和尚只是淡然道,“阿弥陀佛,都是贫僧的不是了。”
释道和,“当年中原混战,殿下带我们从关外杀入时,殿下还记得那时说过的话么?”
老和尚,“你既已入道,为何放不下前尘俗事?”
释道和,“殿下说塞外苦寒,我族人游牧朝不保夕,中原地大物博,更适宜居住,我等必要夺下中原之地,为我族人开疆拓土,让我族人安居乐业。这不是前尘俗事,这是我拓跋部族的宏图大业!是我部族千秋万代的夙愿!”
释道和,“这些话难道殿下都不记得了吗?入了中原,有了一亩三分地,大家就被中原的荣华富贵迷花了眼,磨没了心性,丧失了斗志。说什么修道修佛,都是为了逃避现实!我拓跋部族曾经的宏图大业和夙愿,又有谁记得?”
释道和,“殿下,看看您的儿子,借着修佛修道这块遮羞布,整日享乐,纵情声色,一门心思聚敛财宝,我拓跋部族迟早要亡在他手中!”
汗王本心虚地缩着脖子躲到一旁,突然被释道和点到,忍不住一哆嗦,连尊上的威严也忘了,膝盖一软,旁边的仆从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堪堪才站稳。
“大家都忘了,我只好用些手段点醒众人,朱雀寺本无神功盖世,白虎寺聚敛钱财,为何不能为我拓跋部族逐鹿中原所用?我让你们反目成仇,让你们与官府为敌,与异族为敌,就是为了重新燃起你们本该有的斗志。”
说着,他抬起头望向金佛,“这尊金佛,这座地宫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为拓跋部族苦心积攒的基业!”
释道和这番话,让清凉山众沙门神色各异。
老和尚,“贫僧曾经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很好!那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入关前,共有族人多少?入了关三年后有族人多少?归附魏帝直到今日又有族人多少?”
释道和不明所以。
老和尚,“玉芝,你来说。”
玉芝住持,“当初入关前,拓跋部有族人三十万,入关后三年,仅剩十万族人,这十万族人又以老弱病残妇孺居多。如今,平城、新兴郡一带,拓跋部族人已是入关前的三倍不止。”
老和尚,“胡族混战百年,魏国之前中原也有胡族称霸,匈奴、羯族、慕容鲜卑,他们的下场最终如何?”
老和尚看向竺铭住持,竺铭开口,“他们善战却嗜杀,无法收服民心,虽然短暂称霸,又都被推翻。尤以羯族残暴最盛,灭国时几乎被灭族。”
老和尚问,“自我族人定居此地,信仰佛教,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邻里和睦。此地良田万顷,百姓居有定所年有余粮,不受饥寒所迫。释道和,你说我族人有没有颠沛流离?算不算安居乐业?”
释道和,“可是殿下......”
老和尚,“难道这些还不够?是你修道不精,参悟不透,才看不明白。人的贪欲无休无止,若不放下终会被反噬而自我毁灭。”
众人听后默然。竺铭住持、玉芝住持、玉树道人以及清凉山众沙门齐声道,“阿弥陀佛!法兰道人所言甚是!”
老和尚,“终归是贫僧的不是。当初一心修道,对寺庙管束不利,才助长了众沙门上行下效、聚敛无度之风,致使清凉山众沙门德行有亏。若今日此风不改,他日定将为我清凉山佛教乃至拓跋部族招致灭顶之灾!”
清凉山众沙门下跪,“阿弥陀佛,我等谨遵法兰道人教诲!”
老和尚转身对释道和道,“你投靠九剑门,背叛佛教;私藏弩*箭,不遵朝廷律法;又持剑杀人,犯下杀戮之罪。你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现将你逐出佛门!”
释道和痛哭流涕,“殿下,无论卑职在不在佛门,卑职永远追随殿下!”
老和尚接着又道,“当年与羯军对峙,我中计被围命在旦夕,是你浴血奋战身中数箭将我从尸山血海中背出逃生。让你做青龙寺住持,原是想奖赏于你,没想到却是害了你。”
说着,老和尚放开释道和,在金佛前盘膝坐了下来,双手合十,面容慈悲,“一切皆因我而起,我万死难赎其罪!惟愿众沙门今后朝乾夕惕常省自身,以此为戒,从今往后改过自新,方可保我拓跋部族长安,清凉山佛教长存。”言罢双眼一闭,再无动静。
释道和抢上前抓住老和尚的袈裟,“殿下!”
竺铭、玉芝和玉树道人见状也忙抢上去,“殿下!”
玉芝道人缓缓伸手探过老和尚鼻息,悲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