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水泠泠,月影入江,风露渗骨,薄烟袅袅,一星渔火停泊在水边小洲。两岸芦苇生絮,旷野无边,传来阵阵寒鸦声。
刘婉于暗夜中飞掠,足尖轻点芦苇枝头,兔起鹄落,轻巧利落地停在小洲之上。
须臾,乌篷船内的人察觉到来者不善,于是沉声问道,“来者何事?不知是敌是友?”
刘婉尚未撕下脸上可怖的疤痕,照旧是‘阿柔’的装扮,“二位老宗主,阿柔是天罗地网宗新任的六当家,今夜天罗地网宗在向阳码头大宴宾客,庆贺罗宗主高升。老宗主是罗大当家的旧主,特请二位一道去喝个喜酒。”
刘婉不再假扮柔弱,嗓音中气十足,暗藏内力,只消平常音调,船内之人也能清晰听见。乌篷船中的人察觉出一丝异样,一位微微佝偻的老翁钻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老妪。
老翁,“是你!”
刘婉撕下阿柔给她贴在脸上的猪皮疤痕,“是我。”
见了她的真容,两个老江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老翁旋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冷哼道,“罗三到底是个家仆出生,虽然办起事来手脚麻利,但头脑和眼光还是差点。为了顶替我二人掌握天罗地网宗,急功近利,不惜剑走偏锋,以《铸剑谱》向门主邀功,以‘河清海晏’剑讨我二人欢心。贪心不足蛇吞象,岂知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言罢,露出失望至极的神色。
刘婉,“老宗主何必将错都怪在自己下属身上。若不是你们嚣张狂妄,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了清水渠边那对夫妇,敢留在屋中不走。若不是你们既贪图‘河清海晏’剑又不信任罗三,非要出面亲自试探我。罗三也不会入彀,我也不会发现你们的马脚。”
老妪,“你早就开始怀疑我们?”
刘婉,“那夜我进门之时,那惨死的孕妇尚流着温热的血,四面门窗紧闭,除了屋子里的活人动手还能有谁?同样的技俩,我早在上党郡见识过了,就别再把人当傻子了。”
“后来审问你们时,你们宣称那些刺客杀了那对夫妇,却放过了你们。这种话九剑门的人骗骗自己就罢了,天底下谁人不知,你们作恶多端丧尽天良,岂会心慈手软留下口舌。”
“你们假称那位惨死的渔女是你们的女儿,被抓走时都不忘惦记着自己的乌篷船,放了你们时却连自己女儿的尸首也不管。加之后来在颖水上你们试探我时说漏了嘴,说起你们死去的孩儿是位读书人,且事情已过去了很久。说明前不久小院死去的渔女并非你们的女儿。”
“这么多破绽,要想不怀疑你们都难!”
老妪,“你明知凶手就是我们,为何还放过我二人。难道不怕放虎归山?”
刘婉,“先前放你们走本是想跟着你二人,看看你们九剑门到底意欲何为,只是你二人足够狡猾,飘在水上哪儿也不去。我差点就怀疑自己想错了。直到发现了天罗地网宗的秘密,才知你二人是通过给码头送鱼传递消息。”
老翁目露凶光,“你是如何知晓天罗地网宗的秘密?又是谁告诉你我二人才是真正的统领?莫不是我九剑门出了叛徒!”
刘婉嗤笑,“你二人真正的身份只不过是我的猜测,不过现在确认无误了。”
二老的脸色阴沉如墨。
“至于是如何猜的嘛,你二位既然与天罗地网宗有关,但又游离在外不受管束,以送鱼传递消息,一定是非常特别的存在。那刮鱼林见了谁都趾高气昂不放在眼中,唯独对你们态度平和,显而易见是欺软怕硬不敢造次。”
“还有罗三,他急于求得‘河清海晏’剑和《铸剑谱》以助自己高升,却只以《铸剑谱》向九剑门门主邀功,并不知‘河清海晏’剑去向。‘河清海晏’是雌雄双剑,我立马想到你二位正合适。这么重要的剑若真是送给二位,那二位在罗三的心目中,地位肯定非同一般!”
老翁,“你混入天罗地网宗想必不仅仅是为了识破我二人?你都知道了哪些事?罗三今夜在向阳码头摆席,应是已中了你们的埋伏。你不在码头上,却跑到这里,难道他们已经遭了你们的毒手?”
刘婉,“你所料不错,今夜过后,这世上将再无天罗地网宗。”
老翁冷笑,“你未免太小看我天罗地网宗了。别以为找到了向阳码头,识破了我二人,抓了个罗三,就能破了我天罗地网宗。”
刘婉,“我在天罗地网宗混迹月余,自然心中有数。但是擒贼先擒王,今夜向阳码头上的五位当家、十二分舵舵主以及各码头据点内的重要大小头目都将被一网打尽。”
“当然,还有两位这样的九剑门大人物,可比天罗地网宗的小喽啰重要,听罗三说九剑门门主还想召二位接替前头几位死了的统领重建杀手组织。没了贼王的天罗地网宗,再无以为继,所以我亲自来抓二位。”
老翁,“你可知我们是九剑门的大统领和二统领,就凭你也想拿住我二人?”
刘婉,“二位统领高看我了,我岂敢莽撞。我的朋友马上就来,今夜势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