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曹知知兀自掰着指头品头论足起来,“艺校的男生是不是都喜欢留长头发啊,我贝斯班那个姜老师你记得吧,比他还长点,也挺帅。”
曹知知用手比划了一下肩膀,“但据我昨天近距离观察,我同桌五官其实更适合短发,脸型好看应该多露出来点。”
说着又陷入了思考,“哎你觉得他和谢天谁帅?小天儿不笑的时候还行,就是一笑像个哈士奇。”
曹知知这个女孩儿,打小就是跟闫肃反着长的。
闫肃评选上第一批优秀少先队员戴上红领巾的时候,曹知知在骗他妈钱说买学习材料,结果在学校后门口的盗版书摊泡了一下午。
她看过的狗血小说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以至于她对身边人的外貌特征格外留意,总会忍不住和纸片人做对比,最后品头论足心里给人家改造一番——俗称颜狗。
去学校的路口人多车多,身后有车鸣笛,闫肃绕过曹知知走在了马路外侧,“曹知知,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专心走路。”
曹知知只好扫兴地“哦”了一声。
杨今予给闫肃发过去照片后,很快就收到了回复,但他眼皮实在太重,还没来得及细看对方回的什么,就瞌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很沉,像要溺死在觉里,鲜少地没做噩梦,也没做美梦。屋里天光渐渐流逝,只剩一抹余晖还趴在窗台将歇未歇。
直到急促尖锐的门铃声吵了不知道多少下,杨今予醒了,吃力地撑开发烫的眼皮,下意识用被褥捂住了耳朵。
然后门铃换成了敲门声。
谁啊,好烦。
杨今予回来后并没有社交,除了花哥没有熟人,门铃基本就是摆设,只要不点外卖,一百年也不会响一次。
谁会来敲他的门?
他那睡成浆糊的脑子慢半拍反应了一会儿,也没反应出个所以然。
于是撑着千斤重地身体挪到门口开灯,往猫眼里看。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他的新同学与新同桌,闫肃和曹知知。
人都到跟前了,不开门是不现实的,杨今予把门开了个缝,楼道里的冷空气瞬间窜了进来,他吸了吸鼻子,嗓子干涩:“先别进。”
隔着门说完,转身去客厅电视柜下面的药箱里抽出片口罩挂上了耳朵。
并不是很想让人看到连脸都没洗的水肿样。
戴好口罩他才道:“进。”
门外两人推门而入,满身寒气,曹知知手里还提着一个超市的袋子,可以透视看到里面是雪米饼、奶油饼干、奶糖一类的小零食。
杨今予递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他怀疑这个女孩好像忘了昨天还在生他的气,此刻对他露出两颗梨涡,笑起来:“同桌,你怎么样了?”
杨今予自认跟她并不熟,按了按鼻梁上的口罩:“有事吗?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址的?”
“范老师那有登记啊,她让我们来看看你好点没。”曹知知边说着,抬手将那袋子零食递向杨今予,“喏,给你的,用班费买的。”
杨今予没接。
“拿着啊!”曹知知又往前递了一分。
杨今予不太想收,他扬扬手,让曹知知看见自己整条打绷带的胳膊。
“啊抱歉,那我先放这儿。”曹知知不由分说将袋子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你别忘了吃啊,诶,你家好大啊同桌!”
杨今予无奈:“看过了,还有事吗?”
一旁沉默的闫肃突然开口,“明天能上课了吗?”
杨今予一言难尽扫过去一眼,问曹知知:“他一直这样?”
“什么样?”
“上门提醒上课。”
曹知知尴尬地手伸到后面捋了捋马尾辫,闫肃行为,请勿上升到曹知知!
“咳。”曹知知食指抵在嘴唇上,“我不敢说。”
作为闫肃的发小,深受闫肃“上门提课”服务荼毒多年的自己,绝对很理解杨今予此时的心情。
曹知知眨了眨眼,稍微一注意就闻见了一股古怪的气味儿,“嗯,什么味儿?”
杨今予神情骤凛,不动声色将胳膊往身后挪了一下,开始下逐客令:“明天可以去上课。还有其他事吗?”
曹知知抬头看闫肃的意思,闫肃淡淡开口:“早上升国旗,不要迟到。”
两人从进门到说完话,围巾都没来得及松,完成了范老师派的任务,没理由多留。临走前杨今予等着关门,闫肃突然回头看了眼他的胳膊,说:“该换药了。”
“哦。”
门咣当一声关上了,闫肃最后看到的是杨今予写着类似“用你多嘴”的眼神。
杨今予嗓子发干,扯掉脸上的口罩,双手撑在玄关的鞋柜上,努力调整了一下莫名急促的呼吸。
突如其来的晕眩打得他猝不及防。
好一会儿,心悸才平复下来。
他偏头,视线无意识地扫到垃圾桶里的过期药盒,才后知后觉想到,哦,“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