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贾宝玉这样的状态,第二日顾先生考他的时候是什么结果了。顾先生问了七八个问题,都是素日里上过的东西,宝玉只能答出三四个,大部分时间都是答非所问。
非但顾先生听了眉头紧锁,在旁边屋子里的贾政更是直接黑了脸。王夫人虽听不大懂,可从贾政的脸色上也看出来了,宝玉答的很不好。
王夫人也生气了。
贾政一拍桌子,“这个宝玉!一样的先生,一样的上课,他启蒙还比琮儿兰儿早,如今可倒好,连兰儿都不如了!”
王夫人担忧的看了外面一眼,“老爷别生气。好在如今宝玉已经挪到前头来了,老爷费些心,多管教着点。我已经和老太太打过招呼了,以后没有我的允准,不许他出去胡闹,安心在家读书。老太太也答应了。”
贾政脸色和缓了些,可嘴上还是毫不留情,“扶不上墙的烂泥,再管教也是无益!”
然后也不管王夫人脸色如何,大步踏了出去。
宝玉现在才知道原来老爷一直就在外间听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当着顾先生的面,贾政只是狠狠瞪了宝玉一眼,转身看向顾先生时又是另外一副面孔,先是赞扬了顾先生的学问,然后表扬了贾兰贾琮,就连贾环也随口称赞了几句,贾环虽然读书不行,可顾先生私下里和他说过,贾环于算学上极有天赋,虽有些不务正业之嫌,可到底也算是一技之长,总比宝玉,虽聪慧过人,却惫懒的很,心思从不放在读书上。连书都读不明白,将来还指望他能振兴家业吗?
随后,贾政的视线落在贾兰身上,幸好,这孩子像他爹,是个读书的苗子。若用心栽培,将来许是比珠儿更有出息些。
宝玉见贾政并未很生气,暗自松了口气。
可王夫人在侧间听到贾政和顾先生的对话,却意识到了什么。贾兰虽是她的亲孙子,他有出息,王夫人自然也高兴,可孙子和儿子不一样,到底隔了一层。说到底,宝玉才是她唯一的指望。
宝玉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谁知接下来的时间,贾政隔三差五就抽查他的功课,若答不上来,就用戒尺打手心。第一天,就挨了三戒尺,手都打肿了。
晚间回贾母院里吃饭的时候,贾母心疼的都落泪了,“叫你老爷来,他如何这般狠心,手打肿了,如何写字吃饭?”
宝玉还未说话,王夫人先开口了,“老太太,老爷管教宝玉,也是为了宝玉好,实在是宝玉太过惫懒。老爷问的都是当日上过的课,他都回答不出来,若不教训他,只怕更加无法无天了。且打的是左手,不影响写字吃饭的。就连兰儿,也挨了一戒尺呢。”
贾母看向李纨,李纨没做声。
“原是你们的儿子,我也不该管你们打不打。”贾母开口道。
王夫人立马站了起来,李纨见状,带着三春下去了。
“老太太,宝玉是我生的,我岂有不疼他的道理,可他也不小了,如今也订了亲,可至今连书都没读明白,珠儿似他这么大的时候,都中了秀才了。宝玉却还这么浑浑噩噩,以后可怎么好?”王夫人情真意切的说道。
贾母蹙眉,王夫人这样说,她反而不好说什么了,“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只是宝玉身子弱,又有珠儿前车之鉴,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然后吩咐鸳鸯去拿些膏药来,又将麝月叫来,嘱咐了几句。
贾宝玉见贾母不为自己做主,更觉得天塌下来一般。
晚间,宝玉左手敷着膏药,右手捧着书,在灯下苦读。小丫头们都被王夫人一一敲打过了,如今说话都不敢大声,也不敢肆意玩闹,就怕被加上一个带坏宝玉的罪名。
麝月坐在一边做针线,可她看了半天,宝玉手里的书似乎很久都没翻上一页,眼睛虽盯着书,心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麝月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起身给宝玉倒了杯茶,“二爷,喝口茶,歇会吧。”
宝玉放下书本,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随后又拿起书,可还是半天翻不了一页。
麝月很是无奈,却又不好说什么。这样看书,明儿若老爷提问,答不出来,又要挨打了。
第二日,宝玉去了学堂,却只看到贾琮贾环,“兰儿呢?怎么没来?”
“兰儿昨晚发热了,二哥哥不知道吗?”贾环说道。
“发热?怎么回事?”
“不知道,许是昨天挨了打,受了惊吓吧。”贾环其实对于贾兰‘生病’的原因心知肚明,只是不能言说罢了。
李纨端着药,推门进去,见贾兰还捧着书在苦读,叹了口气,“不是让你好好歇一歇吗?”
贾兰闻言放下手里的书本,一口一口的吃着李纨喂来的药,“母亲,我还要病几日啊?”
李纨闻言,心酸的落下泪来,“再有个三五日就好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若不是她‘抢先’让兰儿病了,只怕再有个几日,兰儿就真要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