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滴滴答答淌着水,十一月份的寒风吹来他瑟瑟发着抖,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到神色。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林竟殊抬起头,庭院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男孩,橘色的灯光在他黑发上渡了层暖色,但他神色冷漠,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看到林退来了,除索斐以外的人都像猫见了老鼠似的,集体噤了声。
林退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模样狼狈的林竟殊。
不过只是一眼,林退转开了视线,开口又问了索斐一遍,“怎么回事?”
“给你出气,那个女人把他送回来不就是为了让他跟你抢家产?”索斐嫌恶地哼了一声,“他也配和你争?”
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后娶,所以索斐很讨厌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连带着对林竟殊也十分厌恶。
林退皱了一下眉,“我不用你帮我出气,以后也不要再闹出这种事,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场合。”
听出林退话中的责备,索斐生气地瞪着他,“你跟我发什么脾气?我这么做是在帮你……”
林退不想做无谓的争辩,转过身正要走,听到索斐略显痛苦地喘息声又回过头。
索斐是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他弯腰捂着胸口,一副很疼的样子,“林退,我喘不上气。”
林退赶紧走过去,把索斐背到自己背上。
林竟殊冷冷地看着他们离去,觉得十分可笑。
从他回到林家到现在,这个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对他一直很冷漠,没给过他一个正眼,倒是对别人很关心。
等看不见林退和索斐的身影,林竟殊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湿漉漉从水池爬了出来。
在池边的地上看到一件黑色外套,林竟殊微微一怔。
这是林退的,只是林竟殊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脱下来扔到地上。
他抿了一下唇,慢慢走过去,把衣服捡起来穿到了自己身上,衣服上似乎还带着林退的体温。
来电铃声将林竟殊的思绪拉回,他拿出手机没看来电人就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的人没说话,只发出轻微的啜泣声。
“发生什么事了?”林竟殊声音含着关切跟担忧,面上却没有任何情绪。
那边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林竟殊垂着眼眸,漫不经心看着自己的手指,但口中的关怀不减,“我现在过去,你不要乱跑。”
挂了电话林竟殊抬起头,光洒进他的眼眸,照亮了里面的讥诮。
-
等林竟殊走进索斐的宿舍,omega抱着一瓶酒坐在床下的毛毯发呆。
林竟殊没来之前,他显然刚哭过一场,上眼皮泛着红肿,精神状态很差。
在看见推门进来的alpha,刚平复的情绪又涌上来,哽咽道:“林退还是不理我。”
上次在食堂不欢而散后,索斐没多久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跟林退生气。
他去上门道歉,但对方还是先前的态度,没有任何原谅的意思,这让索斐心里很难受。
“他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以前不是这样的。”索斐喃喃自语,“他对我一直很好,为什么变成这样?”
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在酒精的作用下甚至把希望放到林竟殊身上。
索斐仰头望着林竟殊,急迫地问,“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竟殊站在门口,一半张脸隐在阴影,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可怜无助的omega。
隔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知道吗?亚联盟最高的一栋建筑854米,楼层165。”
索斐茫然抬着头,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从最高处到地面只需要一分三十四秒,这么高的距离摔下来,头颅一定会碎裂,然后溢出脑浆,胸骨也会变形,肋骨刺穿心肺,甚至是刺出体外。”
“我想。”林竟殊目光锁住索斐,慢慢眯起眼睛,像是一条弓起身体即将向猎物发动攻击的毒蛇。
“如果你愿意从上面跳下来,我相信他会原谅你。”
到时候林退再回忆起索斐,只记起他扭曲的四肢,烂泥一样的血肉,而不是小时候那些美好的回忆。
想起他们小时候,林竟殊无不鄙夷。
他只会被索斐骗一次,而林退被骗了十几年,直到一年前才看透这个omega自私自利的本性。
索斐拼命睁大眼睛,像是被林竟殊吓住了,泪被框在眼睛里久久掉不下来。
林竟殊忽而一笑,身上的戾气随之消散,“跟你开玩笑呢。”
他走过去,看到omega惊魂未定似的向后仰去,林竟殊对索斐的排斥视而不见,俯下身用指肚揩去他挂在眼角的泪。
“吓到你了?”林竟殊平视着索斐,柔声说,“我怎么可能让你去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