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转身回屋,只见货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她有些疑惑,然而对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然后挑起担子就走了。
买完簪子后不久,杨母领着好几个人进了家门。
阿真做绣活儿的时候没人敢打扰,带着好奇心来求证的村民们,也只是被杨母领着在窗外看了几眼罢了。
简陋的土房子也掩不住阿真的风采,她逐渐长开的五官、出色的绣技,以及在众人眼里快出残影的手速,使得她们连声惊叹。
就连跟着来看稀奇的村长的女儿,看完之后也只剩下满心的服气。
难怪别人绣花就能挣银子,而她只能绣着打发时间。
杨母险些在众人一声声的恭维中迷失自己,好在她终于清醒过来,因为有好几个人拉着她,想给阿真说亲。
想到阿真现在主意大,她没有一口应下,只推说要跟丈夫商量一下。
到了夜间用晚饭的时候,杨母笑着在饭桌在把这事说了出来。
杨父点点头:“阿真快十六了,先相看着,有好的就赶紧定下来。”
阿真早就了解过世情,这里没有立女户的说法,也就是说她必须嫁人。
她不反对嫁人,但前提得是自己愿意。
“要我看中了才行,你们可不许胡乱答应别人。”阿真正色道。
杨父忙道:“就依你。你不点头,我们谁也不会答应。”
说完这件事,杨母突然想起小儿子跟她说今天货郎又来过了,她便问道:“阿真,你又买什么了?”
阿真笑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我买了几根木簪,你和爹的放在你们床头了。”
“哎呀,你又乱花银子!”杨母嗔怪道。
她的想法稍微转变了一些,主要是好几个婶子都在说阿真虽然会花钱,可是人家更会挣钱啊。
杨母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树枝:“又让你破费了。”
之前家里太穷,杨家人都是用树枝或者破布条来束发。
阿真:“一家人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等我手上这幅绣完,到时就修房子,宽敞阔气的砖瓦房。”
杨父杨母:“……”
杨父停了筷子,半晌才道:“这是我这个当爹的责任,你别往身上揽,你的银子留着自己使。”
杨家的屋子确实很破了,如果不重新修,将来两个弟弟长大说亲都难。阿真摆摆手,再次拿出迫人的气势:“我的银子我说了算,只当是我孝敬给爹娘的,你们不许再和我争了。”
杨父杨母的心情复杂极了,既感动又有些羞愧。
杨阿静看看爹娘,再看看二姐,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货郎最近怎么总来?”
荣壮点点头:“以前十天都未必能见到他一回,最近奇了怪了,总来我们村。是不是他想多赚二姐的银子?”
阿真噗嗤笑出声。
杨母又好气又好笑:“还不是你二姐总要买东西。有银子赚,谁不肯来?”
杨父这时也缓过来了,女儿有大本事,她想孝敬就孝敬吧。杨父接话道:“那小伙子也是个苦命人。”
四个孩子都抬头齐刷刷地看着他,杨父又道:“他是邻村的,爹娘都不在了,家中就剩了他一个。原先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却被叔叔婶婶霸占了。没办法,他只好挑着担子当起了货郎,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是挣的辛苦钱。”
阿真有心想多问一点,一时间又不好开口。幸好杨阿静正是好奇心重的年龄,赶忙问:“他成亲了吗?”
这下轮到杨母回答了,她摇头道:“去年我听人说他二十了,今年二十一,成什么亲,哪有姑娘肯嫁给他。他家的房子和我们家差不多破旧,又没有田地。做货郎才挣几个小钱,姑娘们都精着呢,没人愿意跟他过苦日子。”
荣聪有点不明白,问道:“他有那么多东西卖,怎么还会穷呢?”
杨母解释道:“如果有银子,谁会不翻修自家的破屋?我听人说他家的房子既漏风又漏雨,这一看就是手里没银子啊。”
“原来是这样。”荣聪点了点头。
刚议论完货郎,没想到第二天他又来了。
当时杨父杨母不在家,下地去了。拨浪鼓的声音一直在院外响起,阿真听见了,但她没有跟货郎预定任何东西,于是就没有起身。
荣聪和荣壮在村里玩,荣聪口渴,跑回家喝水,正好撞见货郎。
荣聪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收回视线,伸手要去推篱笆院门,这时,年轻的货郎突然叫住他:“小弟弟,我请你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