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阿真的话,王鸿信若有所思地看向王杨氏。
他曾进过学堂,又在酒楼里做账房这么多年,并不是一个蠢的。以前没发现这一点,是因为不在意家里的这些琐碎小事。他对续娶的妻子印象极好,外边人人都夸她是个贤良的好后娘,所以他便放心把两个女儿的教养都交给她。
如今再看,他这位继妻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不过那又怎样?就算他心里对王杨氏有气,也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责骂她。
于是,王鸿信收回视线,低头喝茶。
王杨氏跟他成亲这么多年,对他十分了解,一看便知丈夫恼了自己,只是现在不便发火罢了。
王杨氏顿时如坐针毡,强行替自己解释道:“阿真,你误解我了,你们都冤枉我了!”
说着,她落下两滴眼泪,委屈道:“继母不好做。对着继女,那是轻不得,重不得,既不能打,又不能骂,我心里也苦啊!我嫁过来时,你才一点点大,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饿着你了吗?冻着你了吗?为了你,我真是操碎了心。当年我不叫你碰针线,是不想你受伤。你想想,万一你十个手指头都戳得血淋淋的,被旁人瞧见了,那我还不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呀?”
王美凤见不得自己的亲娘落泪,她也跟着难受起来,眼眶都红了:“娘。”
王鸿信闻言,忽然又觉得妻子说得也有她的道理,心里的怨气顿时就散了。他抬起头,冲着妻子轻轻点了点头:“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下轮到卢氏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俩。不过想到对方是客人,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阿真突然开口道:“难为你了,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亲生女儿看待,为何我跟美凤的名声却不一样?”
王杨氏得到了丈夫的谅解,立刻就挺起胸膛,正想再替自己开脱几句,阿真却懒得听她的狡辩,摆摆手打断她的开口,转而看向王鸿信:“爹,你今天过来是道歉的么?”
孽女又在旧话重提!王鸿信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想到这是卢家,于是强行按捺住了,沉声道:“以前的事不必再提了。如今你也好好的,又有一门手艺,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我看到你这样,心里也很欣慰。将来去了九泉之下,我也算有脸去见你娘了。”
王杨氏巴不得把话题岔开。她如今算是明白了,继女是个阴险的,明明会绣活儿,却一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会。
她擦干眼泪,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地对阿真说:“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的绣技竟然这么好。你是个有本事的,只是我眼瞎。现在想想,前些年也是好笑,明明家里有一尊大佛却不懂得请教,我还教美凤做针线活儿呢,早知道就让她跟着你学了。好在如今也不晚,以后你多指点指点她,也不枉了你们姐妹一场的缘份。”
王杨氏已经看出了阿真的价值,王美凤心里是不愿意的,大姐一直被她踩在脚底,让她跟着对方学,她心里觉得不服气,还很难受。
不过她分得清好赖,知道王杨氏一心为了她打算,因此强撑着笑脸,对阿真说:“以后就要大姐多多教导了。我一定好好学,绝不叫你的心意白费了。”
“不用了,我不教。”阿真干脆利落地拒绝,“我看你的面相,你是个有福的,将来必定会嫁进高门大户,像这种粗活哪用得着你亲自动手?还是别学了,学了也无用。”
王杨氏脸色一阵扭曲。这番话明明是当初她糊弄阿真的,没想到现在被原样甩回来,糊了她一脸。
王鸿信沉下脸。
阿真明明知道美凤将来是要招婿的,还说什么嫁高门大户,推脱都不找个好点的借口,实在太过份了!
“大姐。”王美凤咬了咬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只可惜她做出这副样子,心疼她的只有王鸿信夫妻俩。至于卢氏和卢运则像瞎了聋了,都忙着喝茶,连头也不抬。
“咳!”王鸿信清了清嗓子,“阿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知美凤将来是要招婿的,以后可别再乱说话了。要是传了出去,对美凤的名声不好。”
旁人还以为她朝三暮四呢,一会儿想嫁人,一会儿又想招婿。
“哎呀,我忘记了。”阿真脸上没什么诚意,戏笑道,“看美凤的面相,即便招婿,那也定能招个家财万贯的。将来奴仆成群,实在不必她亲自动手做针线活儿。所以,我是不会教的。为了她好,往后你们也不要再提这话了。”
王家三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家财万贯的男子会愿意做上门女婿?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眼看阿真越说越不像话,王鸿信料定她心里还有气,只是叫自己开口道歉,那也是不可能的。罢了罢了,还是先回家去,等过些天阿真气消了再说。
“亲家母,我们叨扰得也够久了,这便回去了。”王鸿信起身对卢氏说道。
卢氏客气道:“用过饭再走。”
“不了不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