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宗守门的侍女没再换过,忍受了大半夜的困意,她们终于忍不住打了哈欠——这对于藏暗处伺机而动的狩猎者是个极好的机会——即便它看着就像是一个布满钢牙的陷阱。
突然,一支长箭划破夜空,连带着风声呼啸,直直地扎进一个侍女的心口。
她甚至没来得及闭上瞪圆了的眼睛,就重重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石板的砖地。
她身旁另一个侍女虽被惊得动弹不得,但似乎早有预料,抽出腰间的软剑,砍断了夜风中的灯笼,白纸糊的木笼坠落在地,然而那忽明忽暗的灯芯却犹如箭矢一般冲破长空,在黑暗里绽放。
不远处的黑瓦屋顶上,一片片银白的剑刃如鱼鳞般闪耀。
暗花楼外万箭齐发,向着那片亮光飞去。
顷刻之间,只见血光乍舞,凄惨的叫声在风中此起彼伏,血腥味顺着风飘转到顾恒鼻前,他只觉得窒息。
紫裳和陈枫盯着战局,丝毫不敢松懈。
暗花楼中一跃而出十几个黑衣人,他们踏花叶而行,落地轻而无声,直向对面屋顶飞去。他们有的手中执着匕首,有的腰间缠着软剑,举步投足皆如暗影。
“燕落无痕!”紫裳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是千羽宗天字级的杀手。”
千羽宗的等级制度明确,从最低级的“暗影”,再到有正式编号的天、地、人、黄,四字级的杀手,再到四大护法和三大阁主最后到宗主,每个等级实力差距分明,而天字级的杀手......
“如果我们跟他们一对一,恐怕撑不过百招。”
“这么厉害?”
“那可不一定,”陈枫微微笑道:“我们中可有人还没显露过真实实力。”
话音未落,众人都齐齐将头转向了顾恒。
顾恒被盯得直冒冷汗,只好无奈地说道:“我的实力也就顶多跟寒淅不相上下。”
“还真是,”易寒淅出口替他解围,“我跟顾恒真真实实地交过手。”
紫裳叹了口气,能让千羽宗派出十几个天字级杀手的对手,就凭他们四个武功不着调的后辈,别说救楚清歌,恐怕连自身都难保。
黑瓦屋顶上起码有上百条好汉,纵使千羽宗的杀手再强,也是远远不够的,所以紧跟着那十几位高手而出的是几十名同样身着黑衣的人,乍看之下仿佛毫无区别,然而从他们的踏落跃跳之间,紫裳便可清晰辩出他们的实力——兴许这便是“暗影”。
屋顶上那方看来是有人在指挥的,即便面对着千羽宗如此强劲的冲击也丝毫没有散乱。
明招暗招都使了,接下来也就只有看两方的指挥者和士卒谁更强了。
“我赌千羽宗赢。”易寒淅对着顾恒说。
“怎么算赢?”顾恒反问道。
“将他们赶走就算赢。”易寒淅回道。
“那有什么好赌的,这是必然的,好歹千羽宗也是六大门派之一,还能让这些人踏平了暗花楼不成?”
易寒淅轻轻挑眉:“我说赶走是说他们再也不会再来了。”
“什么意思?”
“江南能有这么大规模的组织?这些人必然是奋力一战,拼尽全力,这兴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战。不过......”
易寒淅摸着下巴思索。
“不过他们明该知道对上千羽宗不过是在以卵击石,为何还要拼尽全力?”陈枫补充道。
“对啊,”紫裳也加入讨论的队伍,“如果是千羽宗想要灭掉他们帮派,也不该是他们攻击千羽宗。”
“难道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众人一时间都说不出个什么有依据的推论。
暗花楼四层屋檐的翘角之上,一个黑衣男人环抱着双手,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对面屋顶上鲜血飞溅的斗争。
匕首与长刀交错在一起,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只身与三个千羽宗天字级杀手较量,他体格健壮,力气奇大,挥刀之处无全物,即便千羽宗的杀手再快,也不敢无所顾忌地在他的长刀下嚣张。
阁楼上的男人微微皱眉,“废物。”
他轻轻抬手,三根银针便冲破风云飞去。
三根银针的影子在中年男人眼中倒映,他毫无选择,只得举起刀去挡,然而如此一来,他的后背便直直暴露在敌人眼前。
抓住敌人的弱点是杀手的本能反应,几乎是一瞬间,在三根银针射入屋瓦间的时候,中年男人的后背多了两条交叉的血痕。
他愤怒地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刀便如雷霆般挥出一道圆弧,将身遭三人逼退。
三人喘着粗气,而那中年男人此刻怒发冲冠,目眦尽裂,像头受了猎箭的公熊,猛捶着胸口,向瘦弱的猎人冲去。
顾恒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了眼睛,长刀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顺着屋顶滚下。
那些被千羽宗的突然反击吓懵了的人,突然便燃起了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