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了班，闻时同往常一样，在大厅门口和荐云雪见面。
这次和前两天不同，一个女人正和她站在一起说些什么，女人大约三四十多岁，眼泪已经使整个眼圈浮肿，平白添了几分衰老之色。
荐云雪很高，头微微向下偏着，闻时隔着距离只能听见女人的呜鸣，她攥着荐云雪的手，严严实实的牢固。
闻时站在后面没有打扰，只是望着她们，听着低声的交流，若有似无地飘过来两句。荐云雪的声音他听得十分敏锐，清清冷冷的，就像飘着的一场雪。
但这些话却十分有温度，以至于如此泠泠的声音，从她嘴里讲出来，却成了厚重的慰藉。
闻时等在后面，投下一片阴影，荐云雪在语言间隙，注意到了覆在她影子上的人影，她微微侧头，视线刚好和他对上，闻时弯了弯唇角，漾出一抹温和的笑，示意不用管他。
荐云雪见状也抿了抿嘴，示意请他等候一下。
仍旧抓着荐云雪手的女人似乎也感受到闻时的影子的存在，抬起了头，看到他正乖巧地站在那里。
见二人没有言语，但眼神中透着熟稔，女人带着哭腔出了声，“荐小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还没等二人回答，女人又急忙松开她的手，说了句，“那就不打扰了，谢谢你了。”
女人抹了一把泪，冲着两个人使劲挤出笑，转身走了。
见她走后，闻时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轻声开口道，“今天的客人吗？”
“嗯。”荐云雪点点头，但也到此为止没再讲下去，她不想将工作中的阴冷面传递到闻时那里。
闻时听她没再继续讲下去，以为是她不太想讲，就及时止住了话题，视线朝着她的手上瞄。
被攥紧的手由于时间长，已经有些发红，可能当时女人也没有注意到这里，荐云雪也没有开口。
顺着闻时的眼光往下看，荐云雪也见到了被捏得发红的手，抬头朝着他笑了笑道，“没事。”
二人齐齐走下了台阶。
今夜十分明亮，一轮新月悬挂，泛有金黄色泽的晕染开来，散发着银白色的光。
“还说没事，都捏红了。”闻时撇了撇嘴，眼睛微微睁圆。
“我房间有药，涂抹一下就好了。”荐云雪语调微扬，似乎在强调没有大碍这件事。
闻时又盯了一会，发现自己也别无他法，只能就此作罢。
二人心照不宣地走向那条稠黑的路，银白的月光不经意地抖了抖，洒在二人的身上，薄薄的影子上。
拐了个弯，两人正准备踏进暗处时，忽然看见浓黑之中有一道光亮闪现，不偏不倚地照在墙上。
闻时和荐云雪吃了一惊，平时这条路确实是没有一人敢走，这大黑天的，尽管有月亮，也不至于能够壮胆吧。
二人又走进了看，光亮的来源似乎也听到声音，开始偏移，从墙上缓缓转动，最后的目标好像是他们的身上。
要是一般人见到这种场景早就吓疯了，还好他们两个都喜欢黑暗，现在的工作又常常和尸体打交道，好奇心似乎大于那一丝残存的作祟的恐惧。
往近前走，明亮的白光果然晃了过来，二人都伸出手挡住，继续向前。前方是浓稠的黑色，但是在这种光亮下，两个人都像是沐浴在光亮之中，并肩前行，皎如日星。
走到前方，闻时在强烈的光照下眯了眯眼，勉强看清了悬在前面的是一个大型手电筒，和王主管那日拿的十分相像。
没等闻时开口，手电筒背后的人影先叫嚷起来，“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声音有着故作的厚重，但又虚浮得很。
“王主管你来这儿干什么？”闻时没答，而是反问。
“我来巡查巡查。”王主管扭着胖胖的身子，十分理直气壮。
“晃眼。”荐云雪被手挡住的脸，不悦地蹙了蹙眉。
闻言，王主管把电筒的光调小了一点，又往别处移了移，闻时和荐云雪才能把手从眼睛那里拿了下来。
“诶，我说，你们来这儿干嘛？”王主管抬了抬声音，话已一出口又觉得这样问话不妥，又自说自话，“下班了就好好回去休息嘛，这几天这么忙，要休息好才行啊。”
闻时和荐云雪对视了一眼，“我们现在就回去休息。”
“这才对嘛。”王主管听了，红扑扑的脸上又重新挂上笑，想到自己那个叛逆的女儿，觉得他们倒是十分听话。
“要不要我照着你们回去啊？”
“不用。”二人同时开口，一齐拒绝了王主管的邀请。
“好吧，别乱晃了啊。”王主管说着还拿起手电筒晃了晃，示意他还会再在周边转转。
见王主管朝前面走了，闻时低下头看着她问道，“现在怎么办。”
“去我房间吧。”荐云雪眉头微蹙，语调无奈，“我就不信，他还能进我屋里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