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实在是太冷了。
这就是地狱吧。
窒息的感觉渐渐淹没，墨燃闭着双眼，任由自己在汹涌的有些浑浊的江水中沉浮。
自己水性好，但也知道这条江的脾气，游泳也绝对不可能选在这种大风大雨的日子。若是自己拼上全力一搏大约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生还；若是自己不挣扎……今日绝无生还可能的。
死之前，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但脑子里却总是控制不住的出现那个穿着白衬衫不苟言笑的身影。
自己若走了……他……会记得自己吗？
怕是也不会吧。
自己的亲人……在乎自己的人……终于都死光了。
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随着波浪又翻滚了一下，脑子里却又出现了阿婆去世时的惨状。
自己真的是鼓足了勇气才看了那么一眼，但也就那么一眼，他直接跪在了地上，旁边两个辅警都没把他扶起来。
被捅了这么多刀，该有多疼？
被埋在泥石流下，该有多绝望？
她虽然平时那么对自己，但她真的是个好人的，有的时候她在年景不好的时候还会故意少跟卖菜的供货商讲讲价……真的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
自己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平白无故捡了个孩子，多了这么大一份责任，没把自己饿死就不错了，还奢求什么呢？
错了，一切都错了。
这个世界都是错的。
明明应该是那些人被千刀万剐而死，凭什么死的却是阿婆？
不，凭什么他要死？
他偏不死！
他要让所有害过阿婆、害过他、害过任何人的偿命！
法律若是无效，便让他做正义的捍卫者吧。
猛地睁眼，心中被仇恨占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两下就冲到了水面上，深吸一口气，却被漫天的雨点打回了江里。
这可太小瞧他了，区区风雨，能阻碍他复仇的路吗？
判断了一下风向，逆着风向吸了一口气，扎了个猛子，猛地向岸边游去。
可能是风向的问题，到了岸边居然也没有比他投江的位置偏很多。爬上了岸，直直的朝家里跑去。
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想也是，现在大晚上的，还刮着大风下着大雨，大家都在睡觉，有人发现他投江了才怪呢。
没有想去找回放在岸边的遗书和手机，就这样吧，就当他已经死了。
回了家，没有开灯。
他从来都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所有陪在他身边的光，都熄了。
到了厨房，摸黑拿起一把菜刀，挥了几下，感觉有些沉重不趁手。摸索着挑了半天，选中了一把尖尖的水果刀，很长但是很快，能不费力的把人捅一个对穿。
比划了几下，想到自己要做的事，眼中逐渐爬上猩红的颜色，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我来找你们，偿命了。
警车在黑夜里疾驰着，楚晚宁坐在后座上浑身都有些无法克制的发抖，连牙齿都是抖的。车的方向是墨燃投江的下游，大家都在那里找他。
楚晚宁心里空空的，他不想去下游，去下游，就算最终能见到他又如何？这么大的风雨，如果真在下游见到他，他会是什么样？
那个总是对着他笑着的少年，那个握着他的手切蛋糕的少年，那些举着一块蛋糕眨着眼对他说生日快乐的少年，那个温柔的看着他帮他剥小龙虾，还记得他怕辣，不忘在水里涮一下的少年……
狠狠一闭眼睛打断脑子里闪过的景象，不能再想了。
不，他知道墨燃平常最经常在哪里游泳，他要去那里看看。
无论如何，他不能先放弃，从他收到消息到现在不过半个小时而已，他相信墨燃还能活着。
“警官……往西走，去明光桥那边可以吗，拜托了。”
开车的年轻警察有些不耐烦，坐在后面的警察却叹了口气：“我们接到了命令去下游，也没办法啊。”
楚晚宁咬咬唇，看着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这里已经离墨燃家和他最常去的那座桥不远了。眼看着要走的离这个方向越来越远了，楚晚宁突然心里一动：“那可以停车让我下去吗？”
片刻后，车猛然停下，在大雨的街上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年轻的警察打开门锁：“那你赶紧下去，我们要执行公务，不能耽搁太久。”
楚晚宁跟着惯性猛地晃了一下，随即连声道谢，赶紧控制着手抖打开车门下了车。听着警车在身边往相反的方向远去，在明光桥和墨燃家之间犹豫了一瞬，便快步朝墨燃家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跑了起来。
会不会，他根本没出去！他们会不会看错了？墨燃其实还好好的在家里睡觉！
越跑越快，终是在大风大雨中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