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节,李祥县的清明祭祖时间和林州附近有着明显的不同,林州市清明节之前或之后上坟祭祖都可以,李祥县却是在清明节这一天祭祖,推后或提前都是对祖先的不敬,每个地方风俗习惯有所区别比较正常。
望着那长满青草小小的坟堆,林章雄的心如此悲凉。
三十三年了,心不知在何处飘流的女孩身躯早化作了一堆白骨,再不会用默默痴情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再不能用温柔的细语来安慰自己曾经孤独的心灵。
她早已走了,是不是化作了一缕轻烟飘上了九天呢?自己是无神论者,可此时此刻却真的希望她披着绚烂华丽霓裳站在九天云上朝自己微笑。
三十三年了,每年的清明节,无论自己工作再忙,也会抽时间坐上几个小时的车来到女孩的坟头,编上一个花环,点上一点纸钱来寄托自己的哀思,来祭奠自己那早已逝去多年的爱恋!
洛毅出了校门,今天放假,,正好去父母姑姑坟前看看,弟弟在北京出差,今天是赶不回来了,小妹霜儿住在广西柳州,打电话说工作忙今年不回来了,大妹洛琴在县医院照顾腿部骨折住院的妹夫自然也没时间回来。李诗涛倒是提出要回来,可洛毅并未吱声。
订婚八个月了,可是两人一直都是这么不咸不淡地各自生活着。
他在商店买了点纸钱和鞭炮,母亲是在生小妹霜儿的那年去世的,那时候洛毅九岁,弟弟八岁,大妹洛琴五岁,转眼已经二十八年了。
二十八年的岁月世界变化很大,山上的坟墓同样如此,母亲坟茔周围已经增加了五十多座,有许多还埋在田埂上,事实上祖辈延续下来专供坟墓的两座山,早就被挤得满满当当了。
这么多年国家为了节约土地资源,采取人去世必须火化严厉的规章制度,可骨灰盒拿回后,家属又把骨灰盒装进棺材埋入土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老人去世火化的越来越多,山里田地里坟墓占耕地的面积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死人和活人抢土地争地盘恶性循环的尴尬局面。
祭拜完爷爷奶奶父亲母亲,洛毅来到了远处那座埋着姑姑和媄云的山坡,远远地,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伫立在姑姑的墓前,他一愣,一种无言的痛楚涌入心头。
林章雄,林倩的父亲,省委办公厅主任。
听到脚步声林章雄回过头,看到洛毅走来,他笑了笑,但内容却显得那么牵强。
祭拜完,两人并排走下山,都没有言语,期间有好几次洛毅想开口询问林倩的近况,可语言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又缩了回去,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再去问呢?
林章雄侧脸看了看洛毅,一丝无奈涌入眼帘,痛苦的情感是一种使人蜕变的催化剂,曾经浪漫活泼的女儿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成熟忧郁起来,但那成熟的背后是什么,谁都知道,但谁也不忍去提起!
这种景象他和妻子都看在眼里,这到底是谁的错,他想到了妻子,天下的父母心里总是为儿女着想的,尽管其过程有些残酷了些。
今天他见到了洛毅,猛然间他甚至有些迷茫起来,眼前这鬓角有着少许白丝,眼神忧虑迷离的人是洛毅么?他应该结婚了吧,难道婚后的生活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甜蜜幸福?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其结果却是让两个孩子给买了单。
如今自己早已离开了工作岗位,过着那钓鱼、看报、逛公园的悠闲生活,三十多年唯一不变的仍是每年清明节对女孩的祭奠,虽然每次都是以祭拜父母的名义而来,他从未想过,他究竟是在祭奠过去的爱还是在祭奠曾经的梦?
四年的时间消失在手指缝隙间,但变化却是非常大的,北京师范大学学习的林倩硕士毕业那年又考取了本校的博士研究生。
竞争,永远不是一个只停留在茶余饭后的话题,有人是不安于现状,有的却是为了摆脱一种现实里的无形压力而努力奋斗的,有的人从一个纷乱的区域又滑入了另一个更加复杂的领空。
但机会往往总是给予那些有准备的人,北京师范大学成人教育本科毕业的李寒梅,考取了李祥县教委办公室秘书一职。
她到教委报到时,碰到了洛毅,一年前他通过考试面试,已正式调入县教委任副主任了。
四年的洛毅变化不是太大,但鬓角间的少许白发和眉梢间那凝聚的落寞迷离却时隐时现,看到李寒梅的身影,洛毅微微上扬的唇角有着片刻的恍惚,背影和背影有着明显的区别,更何况是面容?
“李寒梅,欢迎你!”他收回思绪,随即伸出了手 。
“谢谢您,洛老师!”李寒梅笑了,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