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更盛,苏倾若不知踩着落叶在山间踱步多久,终于听见远处传来的阵阵脚步声。
“回来了?!”苏倾若转过身,面向声源处,在愈发清晰的脚步声中看见了楚淮之。
“楚淮之!”苏倾若想也没想便拔腿跑去,始终悬挂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山路上尽是些碎石子,担忧她磕着碰着,楚淮之忙道:“不跑。”
闻言苏倾若便停住了脚步,乖乖站在原地。
待楚淮之走至跟前,苏倾若抓着他左瞧右看,“没伤到哪里吧?”
“我没事。”楚淮之一手按住她在自己脸上乱掰的手,一手揪着干净的袖子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怎么没有先回慕容府?晒不晒?”
苏倾若摇头:“在哪儿等不是等?在这里等还能快些知道你有没有事。”
楚淮之玩笑道:“说的也是,我若是死了,你也能快些赶去给我收尸……”
“闭嘴!”苏倾若皱眉打断他。
还是头一回听到她这这样重的语气,楚淮之有些意外:“你……很担心我?”
苏倾若微微一怔:“这种情况,是个人我都担心。”
“哦……”楚淮之语气中夹杂着些许遗憾,“只是顺带担心一下我,明白了。”
苏倾若:?
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个什么,苏倾若看了看其他人,悄悄补充道:“那还是担心你更多一点儿。”
楚淮之心下一喜,尚未开口便听到苏倾若说:“你要是真的死了,咱们家里谁赚钱?我以后哪来的底气这么和人谈价啊?”
“……”楚淮之无奈道,“你啊……”
另一侧,慕容家的护卫在见到慕容涟时就已跪了几排,慕容涟一言不发地慢慢走过去,每走一步,地上的枯叶便发出清脆的声响,像踩了护卫的命根子,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唔……”
慕容涟才发出一个音节,底下的护卫已齐齐抱拳,道:“属下该死。”
“既然知道该死,还在这儿做什么?”慕容涟垂眼漠然道。
护卫倒吸一口冷气,低着头面面相觑,霍昀忽地站出来,屈膝跪下:“是属下疏忽,武艺不精,才叫人绊住脚跟,让家主遇险,家主要罚便罚我吧。”
“自然要罚你。”慕容涟斜眼看他,道,“去让霍霄回来,你卸职半年,负责给苏姑娘运木材。”
这个惩罚结果已是慕容涟网开一面了,若不是有多年情谊上,他此刻怕是已经被赶出慕容家了,霍昀暗自松了一口气,道:“是。”
“至于你们……”慕容涟的视线在颤巍巍的护卫中扫过,“等霍霄回来了,去霍霄那儿领罚,再有下次,就跟山上那群人一样,自觉去喂狼。”
护卫:“是。”
慕容涟袖袍一甩,“回府。”
回府路上,慕容涟才有机会同他们致歉,说什么都要让他们留下来吃顿饭,聊表歉意。
也算是一同经历生死了,众人不再推辞,一齐往慕容府去。
慕容涟提早叫人备了干净的衣裳,一番打斗后身上沾的都是难闻的血腥味,就着血腥味吃饭倒胃口。
用过午饭,慕容涟同苏倾若商讨了收购的木材,因着对将苏倾若一行人卷入此次事件的抱歉,又承了楚淮之搭救的恩,慕容涟主动提出免去这一次的木材钱,并将日后的价钱降低一百两。
苏倾若却婉言谢绝了,齐长风的事情是意外,和她们之间的生意往来没有必要联系,不能占这么大的便宜。
二人在屋内大声地、你来我往地推辞,屋外几人又走远了几步,生怕离得太近,听久了耳鸣。
玄无许坐在院中竹椅上,桌面摆着她光荣牺牲的蚩尤铃,玄无许拿着鱼鳔胶试图将碎片粘合在一起,好让慕容涟没那么难过。
“粘错了,应该是这一块。”因为等夫人谈事情而无所事事的楚淮之在一旁指点。
“是吗?”玄无许拿过正确的碎片,怒道,“刚才就不该让霍昀一刀杀了齐长风,就该留他半口气,好让他被野狼啃噬时能清晰地感觉到钻心的痛。”
“人都死了,说这些有何用?”楚淮之道,“你不如替慕容涟想想,后面齐家找上门时该如何应对。”
“齐家和慕容家水火不容,他们不想死的话应当是不会来的。”玄无许耸耸肩,“来了就当他们是来求死,想和齐长风合葬,除了成全他们还有什么法子呢?”
“……”
“行了,不用操心这些,你要的东西在库房,一会儿叫慕容涟带你去。”玄无许道,“没想到楚世子的婚书写得这般酸。”
“……”楚淮之笑道,“多谢称赞,大祭司若是对婚书钻研不深,可以找些来看看,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跑。”
玄无许头也没抬,稳住手粘碎片,敷衍道:“世子好意,不过我不爱看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