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南敲开家里大门时,没有三年不见的亲人相拥而泣的场景,也没有肉麻地说出想家之类的话。
她只是淡淡地笑着,说:“爸,我回来了。”
就像只是高中住校,周末回到家那般自然,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很久。
爸爸也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啊,回来了呀,吃过饭了吗?”
苏怀南脱下厚重的羽绒外套,点点头,“吃过了,和琬琬一起吃的,我坐他们的车回来的。”
“哦,琬琬啊,我记得她。小姑娘很懂事,高三你离家出走那次,她还帮忙找过你,后来还经常往家里打电话关心你,有空请她来家里坐客,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对了,我记得还有个小伙子,叫……”
“爸!”
“怎么了?”爸爸吓了一跳。
“呃……家里好冷啊。”苏怀南随意扯了个话题。
“这里冬天一直是这样啊,进门别脱衣服,”爸爸拿起她随手脱在沙发上的羽绒服,重新给她披上,“你当是你们北京呢,有暖气。”
“不是我们北京。”她纠正爸爸。
“怎么不是了?你户口都迁过去了,你现在可是北京人儿了。”爸爸亲昵地开着玩笑,故意在人字后面加了儿化音。
苏怀南无奈的笑笑。
这个苦笑,让他误以为是女儿长久没回家的冷漠。
爸爸搓了搓手,三年不见的女儿,真正站到他面前时,忽然不知道怎样继续一个话题了。
曾经,孩子像胶水一样黏在父母身上,如今,岁月却成了溶胶剂。
他伸出手,捏了捏苏怀南的胳膊,眉头舒展,“嗯,挺好,没瘦。”
“你三年没回来,你那屋就堆了一些杂物,前天我把那些东西都腾出来了,今天早上刚给你床铺换上的床单被罩,干净的,晚上你可以直接睡下。”
“嗯。”苏怀南点点头。
“你放高中旧东西的那个纸箱……”
“你动我的东西了?!”爸爸话还没说完,苏怀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弹射出去,飞快冲进卧室。“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能不能不要随便动我东西!懂不懂尊重人啊?!”
高中毕业后,琬琬将各科笔记都卖给了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但苏怀南的笔记送人都会被对方嫌扰乱思路,于是在退宿舍当天,她把所有笔记连同课本都一股脑地当废纸卖掉了。剩下的一些物品都放进了一个大纸箱中,塞到了床下。
她把手伸到床下摸索,在记忆中放纸箱的位置抽出一个透明的塑料大收纳箱。
“纸箱子时间长了,都朽了,我帮你换了一个。”爸爸倚靠着卧室的门框,满脸委屈地申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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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南揭开收纳箱的盖子,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照片。
时间有些长了,相纸已经变得卷曲。
她的手轻轻将相纸展平,抚过照片中的人影。
是五年前,研究生大导带着整个课题组去日本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时,齐嘉欣给她的。
那时,齐嘉欣正在日本早稻田大学读硕士。
苏怀南跟导师告了两个小时的假,在举办学术会议的酒店附近,约见了齐嘉欣。
两人一起钻进路边的居酒屋,肩并肩坐着,点了三文鱼刺身、盐烤秋刀鱼、玉子烧、炸豆腐和一小盅清酒。店家送了一碟黑豆作为开胃小菜。
苏怀南倒了一杯热水,齐嘉欣也没劝,给自己杯里倒满一杯清酒。
店里播放着中岛美雪的歌曲。苏怀南很喜欢中岛美雪,手机歌单里有一半以上都是她的歌。但真正来到日本,进到居酒屋,喝着清酒听着中岛美雪,还是不一样的感觉。
那个大张阿姨托她带给齐嘉欣的超大尺寸的银色行李箱立在进门的墙边。
“哎,我这什么都有,她还给我送什么东西呀!前两个月刚给我寄了一大堆东西,我租的那留学生公寓也不大,都快堆满了。”齐嘉欣满脸愁容地抱怨。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你毕竟不是在国内,异国他乡的,她肯定操心嘛。”
齐嘉欣的眉头皱地比看到那超大行李箱时更紧了,突然神经质地蹭了过来:“苏怀南,你被夺舍啦?”
苏怀南白了她一眼。
“诶,你还别嫌,这么一大箱东西,我哼哧哼哧从国内给你扛来,我还没嫌累呢,我自己的衣服都只能塞同学的行李箱里了。”
“那是你抠搜,舍不得再购买行李额。”
齐嘉欣也横了苏怀南一眼。从小到大她一点也没变,被白了一眼,一定会立马还回去。
苏怀南失笑。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齐嘉欣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吃饭斗嘴。
很不真实,却又很现实。
妈妈和爸爸从结婚到离婚,也不过十年。张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