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头儿从躺椅上弹起来,怒道:“剧务!剧务!怎么看的场子?”
小刘连忙答应一声,往飞雾那边跑。
杜老头儿沉着脸,大声说:“都愣着干什么?继续!”
郑文汇总进不了状态,卡了好几条。
杜老头儿更不高兴,就个过场镜头拍这么多遍,浪费胶片。
正准备站起来骂人,那边小刘小碎步跑过来,趴到他耳根小声说:
“刚才那位是飞雾老师,听说我们在这边拍电影,特地过来看看。”
杜老头儿脑袋里并没有这号人,眼睛一竖:“废物?什么废物?干嘛的?”
小刘眨巴了好几下眼,试图向七十多的杜老头儿解释:“诗人飞雾,还挺有名的……”
杜老头儿又皱着眉在脑袋里用力搜索一番,还是完全没有印象。
摆摆手说:“我管他是谁,耽误我拍戏就不行,把他搞走。”
这边继续拍,杜老头儿看郑文汇不断出错,气得脸都绿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就要爆发,大伙儿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现场连机器运行的嗡嗡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时候,小刘那种急切的、恨不得带点哭音儿的絮絮叨叨就显得尤为突兀:
“……不出声儿也不行啊,我们保密,老师您体谅一下……”
杜老头儿“噌”一下从躺椅上弹起来,两三步来到飞雾面前,背着手拿眼睛盯他,一句话都不说。
这一瞬间,杜老头儿让茹争流联想到一头呲着牙炸着毛的老藏獒。
飞雾也不说话,直面杜老头儿和他对峙。
不到十秒,他别开眼,看了一眼郑文汇,扭头离开片场。
杜老头儿这才踱回去,看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一拍椅子背,吼:“看我干嘛?拍啊!”
*
这天很晚才收工,茹争流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发现郑文汇好久没有动一动,打起精神安慰她:
“别担心,天塌下来有杜老师撑着呢。”
第二天果然平安无事,拍摄进行得十分顺利,郑文汇心里松了一些。
晚上收工,茹争流她们仨端着盆子和毛巾商量着一块儿去洗澡,都出了楼,又被二楼的杜老头儿招手给叫了上去。
杜老头儿把门关上,拉把椅子一坐,翘着二郎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把仨姑娘看得发毛。
他重点盯着郑文汇看了会儿,转头对茹争流说:“领导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个诗人想来我们剧组体验生活,找点写作灵感。
你们给我说实话,怎么回事?”
郑文汇脸立刻红了。
于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睛滴溜溜转,满脸都是“有故事有故事”的兴奋。
老头也不着急,就晾着她们。
茹争流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那您怎么跟领导说的呀?”
杜老头就不大高兴,白了她一眼,还是说:“我跟他说我们这边赶进度不方便……”
茹争流刚松了口气,就听他接着说:
“他跟我打官腔,说同样都是人民的艺术,相互学习下也是好的。
而且咱们是平省自主拍摄的第一部电影,领导关心关心也很正常。
不仅那个什么诗人会来,将来还会有更多的领导,同行来观摩学习……”
茹争流震惊,嘴巴张了又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萌嘴快:“怎么?还把我们这儿当观光景点了?都是人怎么拍?我们可是同期声。”
杜老头儿严厉看着茹争流和郑文汇:
“你们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要不然我心里没底。”
茹争流还在想措辞,郑文汇说:
“杜老师,对不起,那个飞雾是冲着我来的。
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自己去和他沟通……
要实在不行,您把我换了吧……”
杜老头儿还没说话,于萌马上反对:
“都拍一多半了,现在换人根本来不及……
再说找这么漂亮的黄欣多不容易,是吧,杜老师。”
杜老头儿听了这话,嘴角轻微弯了一下。
茹争流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心里一松,马上给郑文汇抱不平:
“老师,那个飞雾对我们文汇死缠烂打,他还是个有老婆的。就仗着自己是个名人,和他们领导一块儿欺负文汇……
你看这还是在我们剧组,他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在文工团文汇不得让他欺负死!
我们好好一个小姑娘,洁身自好,不能让他这么欺负吧。
您最正直了,能看着这么欺负人?……”
于萌的嘴都合不上了,杜老头儿眉毛皱成一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