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五官和血盆大口,脸蛋上除了眉心已经变黑的血迹外,还飘着两抹红,整个身躯看起来比昨晚更瘆人的人形玩意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到如此扭曲一条‘人’,周初一饶是再胆大,也没忍住后退两步。
见到对方僵硬的动了动手臂,示意她往饭厅方向去,身体行动间露出身体上眼熟的符咒纹路,周初一这才后知后觉的认出眼前这个怪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张喜顺?”周初一试探性的询问。
纸人点了点头,扭曲的五官比周初一当鬼期间听人叙述过的恐怖剧里还要可怖。
讲真,饶是周初一不怕鬼,见到这样一个玩意,还听说今早糊啦吧唧的稀饭是这玩意做的,也多少有些食不下咽。
“所以,这玩意儿以后就是我的贴身助理?”
周初一吃着酸黄瓜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两口稀饭,难以置信的看向周老道。
讲真,别说纸人今早煮的这个粥令她毫无食欲了,就这东西天天往她面前一杵,她即便是不怕也可能也会消化不良啊。
见到周初一满脸拒绝,周老道随口回应:“你以后好歹也是咱们宝鸡观馆主,又还是个孩子,总不能起居杂扫全都自己来吧?”
“手底下有一两个办……‘贴身助理’比较方便。”
“贴身助理,啧啧,这名字取的还真不错。”
周老道没有直言自己会离开,但话里话外却句句都在向周初一透露,他不会长久陪伴。
周初一听出了周老道的意思,也想起来周老道从未掩饰过的将死语录。
周初一抬手夹酸黄瓜的动作一顿。
很快又狠狠夹了一大块,故作不在意的回应:“我一个人也行!”
一个人也行?
不!其实一个人不行的。
周初一感受过孤寂,在不见天日的密闭空间中待了几十年。
她比谁都渴望热闹,她比谁都想感受喧嚣。
虽说,和周老道一开始的相遇和求助,都只是周初一亡命之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可周初一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周老道的回应、帮助,收她为徒,向陌生的村民介绍她是孙女,暗示大家日后要多多给与她关照。
让明明前后总共才和这人相处了一天时间不到的周初一,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来自长辈的关爱。
就好像有个人在她坚冰似的心湖中投入一粒火种,虽然渺小,但又摇曳生姿,让人忍不住去靠近,即便冰会融化,即便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当然,这一切此时的周初一还不懂。
她只觉得听到周老道对于生死毫不在意后,心底忍不住升起一股烦躁,刺刺的回怼了周老道一句后,又忍不住开始后悔。
“您不是说,三天后他就能恢复吗?”
他们昨晚下山可听说过,这个张喜顺开过一个罐头工厂,虽然近段时间不知为何罐头厂接连出事已经卖了出去,但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管理几十上百个工人的厂长,好了后哪里会愿意来这样一个老破小道观当助理?
像似读懂了周初一话中含义,周老道摸了摸下巴,笑道:“这个你别管,你还是抓紧时间将幻形术学会。”
“别的,为师都会给你办妥。”
周初一不知道周老道到底要怎样办妥,也不清楚周老道还能陪她多久。
吃完早饭周初一就回房间,将藏在自己灵魂里的玄学辅导书召唤出来,继续埋头研习功课。
这一边见到周初一一走,周老道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看向纸人。
“你知道的,你已经死透了,要想活命你得付出报酬。”
“要不要继续,你自己决定。”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张喜顺这辈子,除了念书不行干什么都顺风顺水。
然而就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给他开了个玩笑,还是他的好运真的走到头了。
先是工厂流水线出问题,导致一批劣质罐头流入市场,赔了大半身家。接着,又是厂子被举报临时停产检查,还有工人意外暴毙。
为了擦屁股,为了让平息出事工人家中的仇恨,张喜顺将这几年来赚到的所有钱,包括厂子甚至是工厂周围的那块地皮全部卖掉,才勉强解决问题。
但这还没完,当他一无所有回到老家,总共还没在家里颓废两天,自己的小命也跟着交代。
想到父母、爷奶,因为他的出事,哭得肝肠寸断。
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不仅连媳妇都没娶,还有很多理想抱负都未实现。
面对这位本就被他们大河村崇拜信任的周天师询问是否愿意付出代价复活。
张喜顺顶着一个纸人身体说不出话,依旧毫不犹豫的点着脑袋。
愿意,愿意,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