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浦市仍在下雨。孟箴站在街头,雨水淅淅沥沥打湿她的衣服,昏黄的天色下路上没有行人。
她看到那个骷髅之后晕了过去,恍惚之间看到了头骨主人的经历。
安杰罗·格雷科,从意大利来到英国追逐足球梦想的年轻人,布莱克浦俱乐部的前代理主帅,只执教几场就被足球流氓枪杀并斩首的倒霉蛋。从2003年以后他的头就塞在爬着蚁巢和鼠洞的地板下,在一代代租客的生活里悄然化为白骨,直到被另一个倒霉蛋孟箴发现,并把她带回他被杀的前一天。
孟箴拿出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但所幸还有电,屏幕上写着2023/11/16。时间看似没有改变,然而昏黄的天色里四下破落的街道都让她知道自己被卷进这个超自然力量事件里了,能解决这件事的人就是安杰罗·格雷科。
角落的铁牌上写着布隆菲尔德路,那栋排屋就在这条街上,孟箴走过去才发现它二十年毫无变化,大门仍然锈迹斑斑,门铃也响的有气无力。
“谁?”有些意大利口音的男声问,似乎是透过门镜看到被雨浇透的孟箴,他迟疑了下打开门,疑惑的问道:“这位女士您是?”
孟箴这一路思考了下该怎么说,最终决定毫不隐瞒,如实告知:“格雷科先生,我是从二十年后来拯救你的人。”
“……”
“孟女士请喝热拿铁,”格雷科说,然后坐到孟箴对面的扶手椅上,“所以您说我明天会被杀?”
孟箴接过热乎乎的骨瓷杯暖手:“格雷科先生你明天足总杯是不是要带队踢普雷斯顿?”男人点头,孟箴从骷髅的记忆中知道很多,她本来对足球了解不多,“这是德比战,况且他们又比你们高一级。普雷斯顿以为赢布莱克浦是理所应当的事,但最终的结果是3-1,布莱克浦晋级。”
安杰罗·格雷科定定的看着她。孟箴注意到他眼窝是真的深邃,棕色的睛珠藏在突凸的眶骨之下,难怪当时能把她吓晕过去。她抿了一口杯里的咖啡:“死忠球迷受不了这个,所以有人尾随你回了家,然后……”
孟箴没有再说下去。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急,大粒大粒的水珠贴着玻璃滚落,她转头去看,听见男人说:“那孟小姐想怎么办呢?”
孟箴回答道:“中国人针对一件事情往往有上中下三策,我也随便说说。第一种就是你输了比赛,足球流氓就不会找你麻烦;第二种是既然我们预知了这事,那就躲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几天,风头过了再说;第三种是我们事先报警或者多带几个人回来堵住他们,抓住凶手,彻底清除危险。”能独自出国留学,虽然有被房东骗了的嫌疑,孟箴的为人处事能力也是很强的,三条建议头头是道,安杰罗·格雷科连连赞叹。
“孟女士叫我安杰罗就好,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我看我们还是用第三条吧,报警抓住——凶手,他们有枪的话还是让专业人员来。至于第一条……我不想输掉本来能赢的比赛,对不起,孟女士可能要让你为我的任性承担风险,”他看到孟箴的杯里空了,小跑去厨房拿出牛奶和两个橘子,“但我保证会尽我的全力保护你,哪怕是再挨一枪。”
安杰罗·格雷科把橘子放在孟箴手里,又给她倒了一杯牛奶,孟箴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东西,肚子开始饿了。
雨似乎停了,天色黑下来,在2003年无处可去的孟箴只能暂住在这房子里,安杰罗·格雷科主动提出去打地铺。他说他对地板感到很亲切,看来是躺了二十年的缘故。
好地狱的笑话。孟箴清楚他不是个坏人,甚至比他自己都要更清楚——那骷髅里有他生前死后的所有记忆,一直到2023年穿越的前一天。这个幽魂游走在布莱克浦小城的角落里,偶尔飘到他生前执教过的俱乐部主场,无可奈何地看着球队升了级又降。
“今天行动一定能胜利!”次日天色大好,明亮的阳光照耀在橙色的排屋上,这座城市很多地方都是橙色的,包括安杰罗·格雷科执教的布莱克浦的主场球衣。他心情很好,出门前兴致勃勃的说。
按照昨天晚上商议的具体计划,今天安杰罗·格雷科带队照常去踢比赛,中午十二点比赛一开始孟箴就去报警,请求警察控制街道并监视住宅,等那群凶手一来,就把他们抓获。
“如果今天能救下你,我应该就可以回2023年了,”以孟箴看过的小说来说,主线任务完成了副本也就结束,“到时候我去看你的比赛,下一个安切洛蒂先生。”
格雷科笑了,启程前往俱乐部。美中不足的是孟箴的水果手机在这世界变成了只能看时间的砖块,没法保持实时联系,但街头还有公用电话,想来也不会有大问题。
孟箴去警局的时候发现接待大厅里的电视都在直播这场足总杯,警察看的津津有味,如同骷髅记忆里一样,开场三分钟布莱克浦就用直塞先进一球。
“警察先生,我要报警,我发现有人一直在偷窥并且试图闯入我的房子,就在布隆菲尔德路41号。”
安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