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基本的急救训练,我不是——”
“快点。”安德烈医生截断苏菲的话。
苏菲发誓,这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血腥的场景。
躺在手术台上的士兵腹部中弹,不断哀嚎挣扎着,制服已经被鲜血浸透。
苏菲用□□海绵罩住士兵的口鼻,直到他垂下眼睑,呼吸变得缓慢而轻浅。
手术室里的气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但当安德烈医生切开士兵的伤口时,他的眼睛猛然睁开,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血液喷射而出,染红了安德烈医生的制服。
苏菲盯着士兵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几乎无法动作。
“愣着干什么!”安德烈医生的训斥令苏菲陡然惊醒,“按住他!”
苏菲努力压下胃里的翻涌,一只手按住伤兵的肩膀,另一只手颤抖着,用□□海绵重新盖住他的口鼻。
士兵的挣扎渐渐停止,他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和凄厉的哭嚎却始终挥之不去。仿佛一场永无止境的梦魇,苏菲僵硬地维持着按住士兵身体的动作,在弥漫了浓重血腥的空气中艰难呼吸。
恶心与恐惧一波一波地袭来,汗珠顺着前额淌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当最后一针的缝合结束,苏菲踉跄着跑出手术室,开始疯狂地呕吐。
许久,她直起腰,面色惨白地擦了擦嘴角,走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
苏菲掏出那枚贴身收藏的高音谱号怀表,打开,一遍一遍地摩挲微凉的水晶镜片。
“啊,你在这儿。”
苏菲抬起头,看到了护士妮娜——与她年纪相仿的比利时姑娘,她们是在来谢尔尼翁的路上认识的。
“你已经表现得很勇敢了。”妮娜在她身旁坐下,“我第一次手术的时候,把止血钳和剪刀都弄混了。”
苏菲勉强弯了弯唇角,算是谢过她的安慰。
妮娜看了一眼苏菲掌心精致的怀表:“很漂亮的怀表。”
“我丈夫送的结婚周年礼物。”苏菲垂下眼睫,“战争开始后我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他是德意志人?”妮娜问。
“法国人。”
“可你的戒指却戴在右手。”
苏菲的目光落向无名指上那枚纯金的戒指。
“我是德意志人。”她说。
“婚礼是在我家乡举行的。而戒指戴上后就不能摘下来了,否则会有坏运气。”
“看不出来你还相信这个。”妮娜偏头看了一眼苏菲,“你一定很爱他。”
苏菲没有回答。
爱或是不爱,并没有向外人解释的必要。
她曾经有意在费迪南面前摘下戒指,用以打破那个“永不分离”的誓言;如今,她却庆幸彼时的他阻止了自己。
因为只有活着,才能“永不分离”。
“我只求他平安。”苏菲轻声说。
戒指内侧的铭文熨帖着她的手指。
至死不渝的爱——
苏菲鼻子蓦然一酸,她仰起头,开始用力地眨眼。
她不要他至死不渝,她只要他平安活着。
8月18日,在梅斯以西6英里的小镇格拉沃洛特,爆发了普法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
普鲁士第一集团军在炮兵和骑兵的支援下率先发起进攻,法军则凭借地形优势和米特留斯排射炮的猛烈火力,顽强坚守阵地。
深夜枪声平息时,法军伤亡超过了12000人,而德意志联军,则付出了近乎法军一倍的代价。
谢尔尼翁的临时医院挤满了伤员。
德国人和法国人并排躺着,流着血。城堡内所有的房间都被占据,然后是谷仓和地窖,最后运来的伤员甚至不得不在露天的稻草上栖身。
苏菲在压力下迅速成长起来。
现在的她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协助手术,动作熟练地清洁包扎,甚至独立用夹板固定伤处。
她夜以继日地工作,疲累到几乎沾上枕头就能够睡着——只有这样,她才没有时间去想战争可能带来的残酷命运。
“您很幸运,子弹只是擦破了头皮。”
苏菲为担架上的普鲁士伤兵缠上绷带,“今晚伤口没有感染的话,您明天就能出院了。”
“护士,您叫什么名字?”
“苏菲。”她回答道,手上动作不停。
“苏菲小姐,您能给我一个吻吗?”
“是‘夫人’。”她有些啼笑皆非,“我结婚了。”
“真希望我有个像您一样漂亮的未婚妻。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十八岁了。”
苏菲惊讶地看了一眼士兵。
那张沾满血污的脸,年轻得甚至有些稚嫩。
“祝您生日快乐。”苏菲笑了笑,又忍不住蹙眉,“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