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小和尚的加入,约定的晚饭变了口味,改成了素食火锅,饭后大家都积了食,葛立薇提议一起走走
就这样三人沿着一环路的方向,慢慢走向了武侯祠
葛立薇点了一根烟,除了习惯性的递给陈慈一根,还顺手递给了旁边的小和尚,小和尚瞪大双眼惊恐后退,连连摆手,刚才在桌上葛立薇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闹着要他喝酒时他也是这幅样子
陈慈只觉得这两人的相处说不出的怪异和好笑,偏偏又十分和谐,始终很好奇,这风格迥异的两人是如何成为朋友的
深夜的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商业化十分严重的锦里街亮着长长的、红红的两排灯笼,一路延伸到黑暗尽头
三人并排走,小和尚话很少,几乎都是陈慈和葛立薇在说话,她们一路走一路聊,说曾经的校园生活,谈出来后在社会的经历,讲因为对审美不同产生的争论
或许是性格相吸,职业相似,两人对看待事物的分歧丝毫不影响两人的情谊,反而使她们走得更近了
路过一个广场,街角的卖唱歌手刚起唱一首《成都》,人群稀稀拉拉围在边上,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靠过去
静默一阵,葛立薇突然冲陈慈开口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
“以色列。”
陈慈有些意外
“这么突然,我以为你只是国内走走。”
葛立薇摇头,语气惆怅,像是碰到了难题
“她们总说我是雕佛的天才,其实只有我知道,我不是,没出名之前在我手上雕坏的胚子成万上千,没有什么东西不是努力换来的”
她偏头看着陈慈问
“你知道雕佛最难的是什么吗?”
陈慈不接话,静静的看着她
“是开脸,而开脸中最难的,是开眼”
“佛眼是整个佛身的灵魂,我常在开观音眼的时候,想象在我面前的是一汪海,那里有无限的宽广,能够容纳千千万万的众生,柔软、慈悲、大无畏。”
“但最近总感觉自己的眼睛和内心变得一样混沌,静不下来,仔细想想,我这个人,不缺吃,不缺喝,更不缺事情做,能够影响我的,只能是外在环境,我想暂时的离开这里,往更远的地方走走。”
一旁的小和尚安静的立在那里,看起来毫无反应,像是在认真的听歌手唱歌
陈慈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两圈,没看出什么端倪
“散散心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远了些。”
夜风越吹越冷,天空好像要下雨,歌手还没唱完,人群已经开始三三两两离开
陈慈刚才走了一截路,又在这里干站一阵,脚脖子发胀,也开口跟两人告别,走出去一阵,突然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葛立薇!”
女人和小和尚并排站着,听见声音扭头过来看她
深夜下的商业广场,葛立薇看着对方穿过人群再次朝她走来,到了身边冲她张开了双臂
陈慈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忽然间,葛立薇意识到,这个好友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明白自己,也了解她现在乱糟糟的心境,更明白她为何所困
今晚的风和现在的陈慈,都给她一种爱与被爱的感觉,她以后可能会忘了今天具体做过什么事,但是绝对不会忘了陈慈这个拥抱
陈慈走后不久,天空开始飘雨,歌手也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身旁的小和尚突然拍了拍葛立薇的肩膀,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拉着她的衣袖往前面跑
“我们去那边”
因为他身上的僧袍太过扎眼,路上总有人向他们投来探寻的目光
葛立薇笑他
“你不是说和我走太近会被人说闲话吗,现在拉着我大街上跑,不在乎脸面啦?”
小和尚不说话,只是拉着她闷头跑
就这样,两人一路到了横街,又重新回到武侯祠,十二点过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长街静寂无声
奔跑时,葛立薇能够感受到夜风在自己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这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天气,不冷不热
跑到后面的时候,小和尚已经不拉着她的衣袖了,路边彻底没了行人,两人不用再躲,葛立薇察觉到自己的右手好像被人牵住,只是那么一小会,对方又慢慢松开了
天上没有星星,却有月亮,路边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映照出她们紧挨在一起,摇摇晃晃、模糊不清的影子
小和尚没有说话,葛立薇也没有开口
又这样小跑一阵,葛立薇感觉自己到了极限,不得不停下来,站在路边喘粗气
“不行了!”
她连忙摆手
这一动作,才惊觉两人靠的这样近,她几乎碰到了他暗红的僧袍
葛立薇弯腰撑在膝盖上大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