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顺着河道前行,沈芸儿站在船头,露出一抹悲伤的笑容。
爹、娘,芸儿为你们报仇了。
皎洁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她的身影竟渐渐地消失不见。
经过大夫三日三夜的医治,四个中毒的小娃娃终于转危为安,而在中秋夜昏倒的范昕,却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曹若柔已从末隐处得知全部真相,先前对范昕的怨怪憎恶,全都变为自责懊悔。
原来,阿今与兰归哥哥本可以相认的,可是……阿兄为了满足她的心愿,硬生生地阻止了这一切,是她害了兰归哥哥,是她害了阿今……
独自离开顾府,曹若柔身着一袭单薄的白衣,站到危险的悬崖边。猎猎的风吹动她的衣裙,吹起她鬓角的碎发,她苍白的脸上带着满是伤痛的表情。
假如没有她,兰归哥哥是不是会好受一些?
假如没有她,阿兄是不是会轻松一些?
倘若,能拿她的命换阿今醒来,她愿意!
老天爷,求你……
曹若柔摊开双臂,挪着脚,一步步靠近悬崖边上。
跳下去!她便能得到解脱……跳下去……
仓皇赶来的顾兰至,瞧见愈渐逼近崖边的白色身影,登时瞪大双眼,目眦欲裂。
他飞奔过去,一把捞住曹若柔病弱单薄的身子,带着她远离崖边。
“你放开!”曹若柔无力地挣扎着。
顾兰至按住她的肩膀,严肃地说:“阿柔姐姐!我不许你死!”
曹若柔低下头,咬着苍白的嘴唇,不停地流着眼泪。
顾兰至看得心疼万分,顾不得别的,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阿柔姐姐……你……你能不能别喜欢大哥了,你……你……能不能……”喜欢我?
曹若柔止住眼泪,怔愣片刻,一把推开顾兰至,惊慌地后退。
“阿柔姐姐……”顾兰至朝她伸出手。
曹若柔摇头,落荒而逃,没有再回顾府,而是回了曹王府,带着四个仍在恢复身体的侄儿与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侄女一齐上了金骢台。
战事吃紧、府中事杂,阿兄脱不开身,照顾阿今的事,便由她来做,也当是她为自己赎罪了。
拿着温热的帕子给范昕擦脸、擦手,曹若柔落下眼泪,“阿今,你快醒来,求你……快快醒来……”
小丫鬟站在一旁,担忧地望着她,“姑娘……夜深寒重,当心身子吃不消,快些回去歇着吧。”
曹若柔握着帕子,望着昏迷不醒的范昕,摇了摇头。
隔壁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曹若柔脸色微变,放下帕子匆匆赶过去。
四个小男娃围着摇篮里的小妹妹哄,谁都哄不好,急得打转。小五哇哇大哭起来,三宝、四宝也想哭,无措地看着大宝。
曹若柔来,抱住小五哄着,让大宝带另两个弟弟先去睡觉。大宝红着眼睛,坚强地点点头。奶娘抱起小六喂奶,小婴儿不谙世事,只有本能的需求,吮吸着乳汁便不再哭泣。
小五哭累后也渐渐在曹若柔怀里睡去。
望着小五带着泪痕的小脸,曹若柔心里一片酸涩,眼泪止不住地流。
在曹王府的凉亭里,欢笑逗趣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这一切犹如天塌的变故为何来得如此突然?
为何啊,为何?
*
深夜,金骢台的寝房中,曹世矜守在床边,轻抚着范昕白皙柔嫩的脸颊,低哑地唤着:“阿今……”
温热的大掌握住冰凉的柔荑。
曹世矜疲惫地闭上眼,悲痛的眼泪沿着他俊美的脸庞滑落,落在范昕白皙细腻的手背上。
嗒……
浓密卷翘的睫毛微颤,范昕缓缓苏醒过来,睁开眼睛,望着曹世矜,表情十分茫然。
曹世矜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见她苏醒,显露喜色,关切地靠近,“阿今,你终于醒了!”
他的手掌一遍遍摩挲着她的发髻、脸颊,他的目光凝在她脸上,一刻也舍不得挪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刻进眼里。
范昕轻轻“嗯”一声,缓缓坐起身,扫一眼寝房中的陈设,美丽的眼眸里带着猜疑。
她似乎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她在另一个世界,过着另一种人生,梦里的她也叫范昕。
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曹世矜拥住范昕,疲惫地埋在她白细的脖颈间,少有地显露出脆弱与无助,“元一出事了……元一的夫人跟着去了……祖母也去世了……”
范昕听着,心脏一阵剧烈地挛缩,疼痛起来。在她昏迷不醒的日子里,曹王府竟生出如此巨大的变故!
曹世矜一个人抗下所有。
他……他一定十分难受。
想着,她抬起手轻轻拥住曹世矜的背,默默地让他依靠着,想起从前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