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过后,又是晴光大好。
陈文早早便醒了,他叫醒了还在睡眼朦胧的两人,一脸激动地说着:“走吧走吧,快些找到你们要找的人,等我过几日回了松滋,我一定请你们吃松滋的菜喝松滋的酒!”他咽了咽口水,“也不知松滋那个地方怎么样,但听着应当是比谯县好的,谯县那边要什么什么都没有,穷乡僻壤的。你们知道吗?在谯县,是过午不食的,因为太穷啦!松滋一定和谯县不一样,等找到了家,我一定要吃遍所有好吃的。”
就着院中石槽里积的雨水擦了擦脸,孙采薇又神色古怪地盯着陈文看。哪怕生活得那么差,也还能如此活泼吗?
孙权伸出手指在孙采薇眼前上下晃动,见孙采薇还是没有反应,当即有些吃味道:“练师怎么回事?当初我们相识之时你避之不及,现在和陈文初识,怎么就待我和他完全两个样?”
听见孙权低声自语,孙采薇忍俊不禁,那能一样吗?你可是未来的吴主。
她在心中答道。
孙采薇道:“他过得那么不好,自然该多些关心。”
“说得也是。”孙权点点头,又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把。
陈文凑过来,“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说给我听听,我都还没有人给我说过悄悄话。”
“既然都是悄悄话了,哪能大声说出来?”孙采薇笑道,“下次同你说。”
陈文双目闪了闪,眼中充斥着绿衣裙的少女,“好啊!”
“可现在我们只有一匹马,要不你还是先回松滋找家吧!”孙采薇道。
陈文却摇头,“那不行,我说了要帮忙,就一定要帮上。”
“难不成三个人同骑一匹马?”孙权想也没想就道,“那可不成,练师是女孩子。”
陈文噗呲笑道:“原来她叫练师!那你呢,你们都还没告诉我名字。”
“他是孙权,权谋的权。”孙采薇道。
“好名字!”他由衷称赞,又接着笑道:“不过我也觉得我的名字不错。”
“是不错,日后一定,大有作为。”孙采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抬眸观察着陈文的神色变化。说到大有作为四字时,肉眼可见陈文脸上变得向往起来,“是要有作为,等我认了亲,我就去从军,发了军饷,我就有钱,有了钱,我就可以养家。”
他一点一点地计划着,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回到家中的景象。
孙采薇却是无声叹了口气,“我和孙权先去找人,你认了亲,过几年可以去舒县。一匹马,实在无法乘三人。”
陈文却将包袱里的饼分了两个给两人,才道:“我跟着马儿跑就成。”
疯了吗?
孙采薇和孙权顿时对他万分不解。
但陈文还真是说到做到,只不过双足哪能抵过四蹄,刚开始还能追上,没过多久,陈文已是气喘吁吁。
终于,在翻过两座山后,陈文只能弯下腰不住喘气,无力地朝前方的两人挥手:“你们先走,我会追上的。”
两人一时无言,沉默了半晌,孙权扯着马缰道:“他该回去了吧。”
“或许吧。”又行了一段距离,孙采薇似有所感,忽然回头,只能看见远处的陈文正对着她和孙权傻愣愣地笑,“身世都这么悲惨了,却还这么单纯吗?”
她低声叹道,忽然觉得这乱世也并非这么让人害怕。
日落时分,孙权终于勒了马。在他们身旁,同样停着一匹马,只是那马儿掉了马蹄铁,又一路踩着碎石铺满的路疾奔过来,往下看去,只见血肉模糊的四蹄,因站不稳,只能可怜地贴着树站着。
“是公瑾哥骑的马。”孙权一眼认出。
刚一说完,一阵血腥气被风带得扑面而来,马儿顿时嘶叫不已,变得有些急躁。孙采薇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不对劲。”
她和孙权走了这么久,也不知到了哪处地界,四周静悄悄的,有些可怕,似有若无的血味飘在空中,似乎在不久前这里刚经了一场残杀。
“那里……有人。”孙权忽然指着前方道。
孙采薇循着孙权所指的方向看去,是有人,不过是满地的人,大概十来人,横七竖八地躺着。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躺在地上,况且还是如此多的人,那么只会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们都死了。
孙权脸色一点一点地白下去,“公瑾哥……”
孙采薇立刻说道:“不可能会有周瑜。”
孙权却还是十分担心地缓步走过去,想亲眼确认当中的人没有周瑜。每经过一个人,眼中所见,全是毫无生气的死尸。他们大多衣着华贵,腰上或多或少佩了绶带,有老有少,大概皆是朝中的官员。
地上的人被他仔细看了个遍,甚至孙权还将面朝地面的人翻了个身。他们的脸上大多布满了刀痕,面目因生前太过害怕而狰狞不堪,刚开始孙权还被吓住,但看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