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季弦思在与张雅客来回试探一番过后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歇了心思。
这时候她才感到有那么点不好意思,毕竟今日若不是有张雅客在,她绝对没法脱身,虽然结局也是被扣在明剑山庄的队伍中,待遇却必然相去甚远。如此想来,张雅客是她恩人才是,她却一再怀疑对方用心,实在不讲道理。
想到这,季弦思端正地向张雅客道了谢,好在对方也不深究她先前多问,只说了句没事,看天色渐晚,就要提出辞意。
“慢!”季弦思连忙拦下他,想了想才问,“你跟君兰柏他们认识?”
张雅客点头,他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人,及时停下脚步:“两三年前浍水妖邪作乱,我恰巧经过,跟特意去那边除妖的兰柏公子夫妻二人结识。”
季弦思讶异,她还为难要怎么套话呢,这人竟主动把她要问的都说了。
一种心思被人看穿的尴尬自心底升起,季弦思干巴巴点了点头,又问:“灵儿姑娘呢,你们怎么分开走了?”
张雅客道:“因不知哪条路出去方便,我与她分开探路,约定今夜子时会合。”
他看了看天色,又笑了一下:“不过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季弦思更尴尬了,她想到张雅客是因何被留到这里的,就觉得头沉甸甸的抬不起来。
她突然后悔留张雅客继续说话,然而此时送客也太显刻意,季弦思“哦”了声,脑子里胡乱想着该如何接话,忽然感到对面的人往后退开,面前光线突然明朗,她抬起头看是什么情况,却见到张雅客向自己行了个礼。
季弦思:?
她正要出声问,对面的人适时开口:“我并不知道季姑娘的姓氏是哪个季,今日在外胡诌了一个,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就是为了这个?
季弦思愣愣说不出话,她想说没关系,张雅客歪打正着刚好替她解了围,而且这种事实在是小事,本就不必专门道歉。
对比自己在知道了张雅客为了她而在众人面前隐瞒曾在魔界见过她时的质疑,季弦思心底的负罪感更深一层。
“啊,没事。”因为尴尬,季弦思差点咬到舌头。
张雅客也看出她的不自在,又看了眼天色,道:“时间不早,姑娘早点歇息,今日我虽然替你解了围,但唐夫人仍心有疑虑,只怕你之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说到这,他一顿,眼神清明真挚:“不过既然我在,定然尽全力周全姑娘。”
一股热流涌上季弦思心间,不管她之前再怎么怀疑张雅客用心,此时说不感动是假,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匆匆道了谢,两人相顾再无言,默契地分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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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明剑山庄没有完全限制季弦思的人身自由,但不被允许出门、只能留在山庄的驻地,季弦思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人闲下来思维总是异常活跃,季弦思想了想,目前她所接触明剑山庄的人中,只有傅惊迟年纪最轻也最好糊弄,如果可以,她真想找个单独的机会在对方嘴里套套话。
正这么想着,门突然被人敲响,季弦思问了句“谁”后起身将门打开,刚好与门外笑得灿烂的傅惊迟打了个照面。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季弦思脸上惊讶不假,连把人请进屋都忘了,就站在门口问:“傅小兄弟,你怎么来了?”
傅惊迟扬了扬手里的药材,道:“公子发现姑娘身子有亏,似乎气血不足,特令我来送药。”
季弦思讶异,她虽然身子仍然虚弱,但经过张雅客的襄助已经好了太多,而且她自问也不是多娇气的人,她能保证,自己在君兰柏面前的时候,没露出过半点不适。
尽管如此,竟还是让对方发觉了?
她没有去接药,而是抿唇问:“你们公子是怎么发现的?”
傅惊迟似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值得说的本领,他颇为自来熟地走进季弦思房间将药放下,环视一周,道:“我也不太懂,只知道兰柏公子自幼多病,后来学了些岐黄之术,虽然你不说,但他望啊闻啊什么的自己就能看出来。”
季弦思一愣,君兰柏从小身体不好这事她知道,却没想到对方真学成医术,而且看上去在这方面的造诣不低。
年少时那人平淡诉说要学医治病的声音似又炸响在耳边,这是季弦思头一回如此真实地感觉到:十二年真的过去了。
从前与她作伴读书学剑的众人,也都真的长大了。
她最终还是收了傅惊迟送来的药,在道过谢发现对方还没有要走的打算后,不禁疑惑:“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傅惊迟挠了挠头:“那什么,顺便帮我们少庄主向你道个歉,她平时人挺好的,这次不知道怎么了非要跟你过不去,不过你放心,等事情查清楚了,我们肯定会放你走。”
季弦思失笑,她心道等事情真的水落石出了,唐书越就更不可能放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