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玹忽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一点都不觉疲惫。
她躺在榻上,忍受着阴骨沉寂后留下的轻微不适,闭上眼睛准备入睡,脑海中却又不住翻滚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谢寄桐说的不错,她昏迷之时,意识反复,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偶有片刻清醒。
对她来说,这一切又何尝不是突如其来。
她就要倾头朝前倒去,忽觉正前方是香炉鼎,心里想着:要倒也不能冲撞了祖师公……遂趁还有意识的那一刹硬是倒向了一旁。
她听见妙空妙术的疾呼,听见师兄谢寄桐急切地安排。她只觉身体被轻柔托起,之后又被放在了榻上。后来也听见了屋内众人的交谈。
只是……听他们说自己面色发青,双唇发紫,想必是难受的紧,可自己却无丝毫感觉……元菩大师施针后,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气血翻涌后自喉中吐出的一口血。
晋玹翻来覆去,无法安睡。心里暗叹:阴骨发作的真是不合时宜……
但什么时候发作又合时宜?晋玹苦笑。
尽管阴骨忽地发作,但她实是没有感受到阴骨该带来的疼痛。
只是现下又无法避免的想到了谢寄桐。
南山观中,不论他搭话,抑或笑脸相迎,自己都是毫不掩饰的不喜,可他竟毫无芥蒂地带自己下山。
晋玹琢磨: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又想起月下那色厉内荏的山匪,凛冽的剑光,矫健的步伐……晋玹又想:师兄虽失忆,却也深藏不露!
……
有人死死卡着自己的手,拽着往前拖,她挣脱不得,也没有力气挣脱……
地上粗粝的石子嵌入伤口,血迹淋漓,她痛的呼不出声……
而后那人折了自己的手骨,吊在佛像下……
不知何时睡去,醒来后已天光大亮。晋玹只觉这觉睡得不甚踏实,一晚上梦境都在阴骨和谢寄桐间切换。
门外有人询问:“戚小姐可醒了么?”
晋玹推开房门,丫鬟见她已起,继续说道:“老爷说,若戚小姐醒了就请去正厅,老爷和谢公子现下都在那里。”
“老爷还说,既然戚小姐下了山,就不必再着道袍。等会儿会有人送来新制衣衫,请戚小姐换上吧!”
丫鬟传完话便要施礼退去,晋玹连忙叫住:“若方便,可否为我准备一些纸墨?”
丫鬟应下离去。
昨日雨声连绵,今日就放了晴。
晋玹拿着送来的衣袍有些踌躇,是娇艳的青绿色,不觉好看,只觉显眼,十分不愿穿上,但是又想:借住人家,穿道袍却反倒失礼。
算了,还是换上吧。
等她到正厅时,王大年和谢寄桐二人俨然交谈甚欢,只听王大年时不时就要大笑两声。见她进来,谢寄桐首先察觉,朝她投来眼神。
晋玹望去,只见谢寄桐也已换下道袍,身着鸦青色长衫。虽颜色暗淡,却因他面庞清俊,身姿挺拔,并不觉有何沉闷,反倒觉得十分衬他。晋玹面上不显,却暗自赞叹:师兄果然一副好样貌!
随着晋玹抬步走向屋内,谢寄桐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看这步伐情态,想必元菩大师施针有效,现下身体尚可。只是师妹脸色不复往日红润,内里必还残留阴骨影响。
又看她穿着,如春天一般的颜色,尽管人虚弱,却也显得暖意融融。谢寄桐想,尽管她不喜他,但他当初见她时就觉得道袍对于这个小姑娘十分沉重,此刻谢寄桐更觉这话无错。
王大年顺着谢寄桐眼神看去,见是晋玹,起身相迎,口中寒暄道:“戚姑娘昨日睡得可好?”
晋玹微笑点头,坐在他下首。
“那就好,那就好......方才正与你师兄商议你的病情,我觉得你俩还是暂住我家几日,再赶路吧。”
晋玹听了一愣,看向谢寄桐。
谢寄桐声音清朗:“正是,师妹。昨夜未来得及交代。今日我给元菩大师去信,方才收到回信。大师说此针法既能压制你的阴骨,自然也能根据针法为你制药。本也想早日出发,但不若稍待几日取药后再走。”
晋玹沉吟不语,良久点头。
尽管她想早日赶路,但元菩大师做事向来极有分寸,他说稍待几日,那必然是有其道理。
王大年看着俩人,说不出有何不对,但确实气氛怪异,他下意识忽略,笑呵呵开口问谢寄桐:“谢公子知道飞银道长和你师妹助我之往事吗?”
谢寄桐笑:“愿闻其详。”
王大年看了一眼晋玹,试探道:“戚姑娘不介意吧?”
晋玹没有作声,瞥了一眼谢寄桐,只见他满眼兴味,手却懒洋洋的点着桌子,似是对此事感兴趣得很。
王大年见晋玹没有反驳,这才开口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
那时晋玹在菩提寺待足一年,才回到南山观,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