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杨俊也进来了,几个月过去,他身高长了不少,白净文秀的他,看上去更像一株冉冉修竹。
看见弟弟这样,杨俊脸上满是不赞同,他先向杨侧妃叫了一声阿姑,又轻声责备弟弟说:“阿释不得对妹妹无礼!”杨秀小名释莲,杨俊小名祇慧。
杨秀还是仰头哈哈大笑。菱歌又羞又气,忽然很认真地对他说:“有个小虫子飞到你嘴巴里去了。”
笑声戛然而止,杨秀呆了一会儿,不停地往外“呸呸呸”,却什么也没吐出来,所以是到底有没有虫子呢?难道被我吞下去了?杨秀有点恶心了。
杨侧妃倒是对这两个侄儿观感不错,杨俊从小斯文有礼,杨秀虽然淘气,但是也不怎么过分。她看见两个小的这样闹,不由得好笑,轻拍了一下杨秀,说:“妹妹年纪小,又是客人,你是阿兄,要照顾妹妹呀,妹妹脑袋撞伤了才将将好,不要惹她急好么?”
杨秀瞪圆了眼睛说:“她怎么是客人?她不是归我们家了么?”
菱歌转头扎进杨侧妃怀里,闷声道:“我才不是你们家的!”
杨秀急了,围着菱歌转圈子,嘴里不停地叫:“菱歌妹妹,菱歌妹妹!”
菱歌紧紧地抱着杨侧妃不抬头。
杨俊和杨侧妃看他们打嘴仗也可爱得紧,不由得都笑了。杨侧妃道:“既是这样,那你更加要对妹妹好,好么?”
杨秀在府中,年龄最小,离他最近的杨俊是一个文静温和的,几个姐姐也都是贞静的小大人,大家都不会陪他淘气。这回子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不但漂亮还不怕虫蚁的妹妹,于是他每次来都要带他的小玩意炫耀一番,菱歌又不跟他抢,但也不会哄着他,他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妹妹。
这会儿看菱歌不理他,忙把手里小小的蝈蝈笼子递过来给菱歌说:“菱歌妹妹,你别生气了,你看我新得的蝈蝈儿,先给你玩好吗?”
杨俊诧异地看了弟弟一眼,杨秀平时护自己的东西可紧,这一对蝈蝈儿是他新得的,今天一下学就就拿了蝈蝈儿直奔这儿来了,他自己还没怎么玩呢。
不过他也没说啥,只对杨侧妃说:“今日中午,阿父休沐回府,阿母让我们过来请姑母过去,一起用午膳呢。”大约是杨坚吩咐了,独孤夫人怕派人来请被杨侧妃拒绝,所以就打发杨俊来了。
一听杨俊说杨坚回府了,杨侧妃的脸就阴了下来,刚被杨秀和菱歌逗得差点发笑的短暂的轻松瞬间不见了。
自代王死后,杨俊并没有来见过她,有什么话都是让独孤夫人来传。
她心里清楚,大堂兄不是代王几兄弟,代王几兄弟虽是武将,却常有文人之思,行事也带了点文人的浪漫,大堂兄不一样,他坚忍寡情,对威胁到他的人绝不容情,就连他自己的亲弟弟也一样,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堂妹。
现在她新寡归家,杨坚念及旧情,又因为阿康,或许对她还有丁点歉疚。但杨坚对她的耐心有限,如果自己让他下不了台,不要说他,独孤夫人也不是吃斋念佛的,断然不会容她。
若自己要是随代王父子去,倒也不用去奉迎他们,甚至可以痛骂一场出气,可是看看腿边的菱歌,她不能这么做。若说开始只是一时移情,现在倒是真不忍心丢下她,从前从没想过的一些事逐渐清晰起来,她得为菱歌打算,既然他们需要显示亲情融洽,她就得按捺住心中的怨恨去给他们做这个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杨侧妃缓缓点头道:“我随你们去吧。”她看看菱歌,蹲下身说:“你呆在房里,阿姨去去就回。”菱歌乖巧地说好。
小霸王杨秀不乐意了,把蝈蝈的小竹笼往地上一放,就来拉菱歌,说:“那我也不去了,我陪着菱歌妹妹。”
杨俊皱眉说:“又胡说,小心阿母罚你。”
他年龄大几岁,心思也细一些,知道若杨秀留在这儿不去,母亲只会怪菱歌,不会怪阿弟。他心地天性和善,且很喜欢菱歌可爱乖巧,又怜她遭逢大变,一个千娇万宠的王府小娇女变成了寄人篱下的小可怜,而且始作俑者正是自家父亲。
不光穷人的孩子懂事早,世家大族的孩子也大都早慧,这些天,长安城中翻天覆地的变故,他都知道。为人子女不好评说长辈对错,只是他一想起阿康和菱歌,就觉得难受,迷茫。
二兄杨广只大他两岁,却已经跟在父亲身边学习理事,对他的纠结不以为然。他对杨俊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朝堂倾轧,瞬息之间就能让一个高门大族覆灭,如果我们杨家败了,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话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可他还是郁郁了好多天,杨俊还笑他说:“大家都觉得你从小就最有佛缘,可是如此多情,如何成佛?”
杨秀才不管,他虽然也惧怕独孤夫人,但现在独孤夫人不是不在跟前么?他蛮横地一瞪眼说:“菱歌妹妹不去,我就不去,午膳后我又要去上学,我都看不见妹妹了,我就在这儿和妹妹玩蝈蝈,你们让人给我们摆饭。”
杨侧